21.第21章 你是沈幼菱還是曲菁華(1 / 2)

屋裏沒有開窗,滿室清苦的中藥味道,像搬來了慶箜街角那家馮氏藥鋪。日光照破浮塵,溫吞的空氣孕育著一種不祥。

瓷器相碰的聲音叮當作響,蔻美人放下勺子,站起身連藥帶碗往沈幼菱手裏一推,搭在她臂上的手像一串劈裏啪啦的炮仗:“哎呀你可算來了,瞧瞧吧,隻身一人闖謝府,竟然真把分舵拿下來了,真是新鮮事兒。小命保住了,再等個一天半日就能醒過來,仔細著點,仨月之內別再動武了。花朝樓哪是能離開人的地方,手上一堆事呢,藥方交給孟釗了,你自己照看著,我先走了啊。”

蔻美人風風火火穿上披風,雖然著急,但步伐依然婀娜,臨走之前不忘說:“池閣主的一條命貴得很,記著往我分舵再撥三十人。”

藥碗溫熱,沈幼菱晃晃手中黃褐色的苦水,剛理清蔻美人話中密集的信息,說:“把荊琛送給你,他手底下正好三十個。”

蔻美人笑了一聲,腳步走遠。

氣氛陡然安靜,室內隻剩下她和孟釗,還有床上半死不活的池悲風,沈幼菱第二次晃了晃碗,琢磨過來手裏的藥湯應該是讓她喂的意思。

“多久了?”沈幼菱聲音平穩,聽不出情緒。

“門主,我們龍首已經睡了兩天。”

池悲風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麵色蒼白但嘴唇有微微的血色,看得出蔻美人這幾天有在用心照料。除了眉骨上有一處血痕,他麵上沒有明顯的傷,沈幼菱於是把藥碗遞給身後的孟釗,抬手一把掀開被子。

闖入視線,沈幼菱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準確講她其實沒有看到傷口,池悲風整個人被密密麻麻纏了一圈,頭以下沒什麼好地方。或是掌心接了誰的白刃,或是手指握住誰的□□,池悲風連手都被纏住,垂在身體兩旁。盡管草藥一天一換,細布上還能看見隱約的鮮紅血跡,藏在棉被下麵的是經久不散的血腥味道。

孟垂青隻接了謝朓樓一掌,尚且需要靜養半月,池悲風獨闖謝府分舵,內傷外傷一齊算,怕是要用上整瓶續命丹才能救活。

難怪連蔻美人都不遠萬裏趕來了。

沈幼菱眉間蹙起,給池悲風蓋上被子,死水般平靜的心緒被人擾動,無端端生出惱意:“他為什麼不帶人去?”

這是沒有道理的事情,沈幼菱明明給他留足了可帶的兵力。況且池悲風年少成名,已經高到武林第一人的位置,更無須用近乎自殺式的手段在江湖闖水花,圖個一戰成名,或借力投到哪股勢力去。

“這……我們也不知道。”孟釗撓撓頭,同樣感到困惑。

孟釗跟著池悲風這麼多年,從未見過他衝動行事,哪一次不是計劃好了,心裏有了七分把握,才真正動手。他不是拿性命開玩笑的人,做不出荒誕不經的事。

這些沈幼菱也知道。

沈幼菱看著孟釗一勺一勺喂藥,心頭無名火起,越想越生氣。她一個平時沒什麼情緒浮動的人,偶爾冒起火,方圓三裏氣壓都低下來,看得人直發怵。孟釗背對著她坐在床頭,似有所感,喂藥的手都哆嗦。

“門主,您別生氣了……我們龍首他,他,”眼前池悲風的狀況實在很難讓人想出勸慰的話語,孟釗磕絆半天,最後臉都紅了才憋出來一句,“他至少是全手全腳回來了,沒丟一個在那。”

沈幼菱冷然道:“若丟一個在那,他下輩子也不用習武了。”

好歹拿下了永章分舵,那邊剩下的事情,便交給孟垂青去做。孟釗留下來照顧池悲風,也處理邊蒼總舵來來往往的事情。池悲風手底下的人,個個中氣十足孔武有力,譬如孟釗,心思細致,動作卻不怎麼細致,沈幼菱看他一碗藥能撒半碗的樣子,揮揮手把他打發走了。

蔻美人一見她來便喊著要走,帶著一眾隨從小廝大搖大擺的,現在已經出了邊蒼。孟釗按她開的方子煎下一副藥,盛在碗裏送過來,等再給池悲風服下去已是戌時。

池悲風這邊離不開人,沈幼菱守在床邊,漸漸困了,索性搬來凳子,上半身趴在床邊將就一晚。

入了夜,池悲風醒轉,聲音啞得像喉嚨裏旋著邊蒼的風沙。

“你來了。”

沈幼菱去給他倒水,拿勺子一點點喂進去,池悲風仍執著於她出現在這裏,剛醒過來便眉宇成川,好似除了勞心費神沒別的事:“是孟釗。”

可憐孟釗忠心一片,自家龍首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責問,沈幼菱回道:“我從江師姐那聽來的消息,不必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