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鎮長一個眼風掃了過去,剛抬起手,趙吼就“騰”的一下跳了起來,著急忙慌的解釋道:“不是我,我沒有!”
程宴平見狀,拿衣袖擦了擦眼角。
“鎮長不關師傅的事,是我自己吃著飯忽然就有些想家人了。”從前在定國公府的時候什麼樣的山珍海味沒吃過,但大多他都隻是吃上一兩口便隨意賞人了。
如今素味平生,並無深交的趙吼寧可自己不吃,也給他煮了一個雞蛋。
定國公府倒了之後,他冷眼瞧著旁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雖明知趨利避害乃是人的本性,本也無可厚非,可心底深處到底有些涼,總覺人心涼薄易變。
好在上天庇佑,路上他得了盡忠職守的賀鳴一路護送,並不因他是流放犯而肆意折辱,反而是諸事周到。現下住到了龍門鎮,鎮子雖跟京城沒法比,可在這裏有熱情護著他的鎮長,有敦親睦鄰的師傅趙吼。
所以一時動了情,沒忍住便落了淚。
鎮長雖與程宴平相交未深,可見其眉宇間似有仇怨,又思及古往今來的文人騷客,多是七竅玲瓏之心,最是會悲春傷秋,也就不將程宴平掉淚一事強加在趙吼身上了。
“師傅?你做什麼喊他師傅?”
鎮長嫌棄似的上下打量著趙吼,這人除了一身腱子肉,空有一副力氣之外,能有什麼地方當別人師傅的。
趙吼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
“不關我的事。”
程宴平連忙解釋道:“我自小就沒做過活計,所以想跟著師傅後麵學習一二,將來也可獨立生活,不必連累旁人。”
鎮長撫著額下的胡須,對於程宴平這種不驕不躁、虛心學習的精神很是讚賞,直點著頭道:“小趙啊,小程既然誠心想學,你就好好教。教好了,也是善事一件。”
趙吼未置可否。
鎮長又看向了程宴平。
“昨兒天色已晚我隻購買了部分生活用品,你去瞧瞧還缺些什麼,列個單子我一並去買了。另外我瞧著你那屋子年久失修,還是請工匠來檢修一下,該補的補,該換的換,既是要長住的地方,自然是要盡量舒適些的。咱們這裏雖比不得京城繁華,可卻別有一番靜謐的自然風光。”
程宴平也是這樣的心思,隻昨兒時間倉促倒還未來得及細說。今見鎮長提了出來,便順勢道:“勞煩鎮長了。”
鎮長擺了擺手道,“你要是不介意便喊我一聲張叔吧,整日裏鎮長鎮長的叫著,都叫生疏了。”
程宴平從善如流,喊了一聲張叔,又繼續道:“置辦東西倒是可以往後延一延,我同鎮長的心思是一樣的,既是長住,自然是要布置的舒服可心才是,所以還想煩請鎮張叔幫著請些工匠和花匠,我想先將屋子整修一下。”
“花匠?”
這木工和泥瓦工倒是好找,至於花匠嗎?鎮長皺著眉頭道:“咱們龍門鎮的地氣好,種什麼能活什麼,哪裏用得著去找花匠。”
程宴平應了是,轉頭問趙吼。
“師傅,家裏有紙筆嗎?”
趙吼茫然,他大字都不識一籮筐,家裏哪裏有這些東西。
鎮長接過話茬問道:“要紙筆做什麼?”
程宴平笑道:“我想先畫個草圖,回頭讓工人們照著做就行了,這樣既省時又省力,免得到時候一旦施工了,跟沒頭蒼蠅似的,豈不是耽誤時間。”
“我的乖乖,到底是京城來的,你竟然還會作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