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哆囉”
大公雞響亮的鳴聲後,程宴平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猛地睜開了雙眼,他雙眸失神的望著灰黑色的屋頂,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他做噩夢了。
夢裏祖父在金殿前自刎而亡,鮮血流了一地。父親和叔伯們被押上刑場,劊子手手中的大刀閃著森寒的光,他在邊上哭著喊著讓他們快逃,可是卻毫無作用。
夢境一轉,他又看到了哥哥帶著族中親人在烈日下趕路,動作稍慢些便要挨鞭子,哥哥似乎跟押送的官差起了衝突,跟著便被官差們壓住,打了一頓,一時間哭聲和求饒聲四起。
他哭的聲嘶力竭,跟著眼前一黑,有一隻體型巨大的公雞朝著他飛奔而來,雞喙尖利。
再然後他就醒了。
趙吼是被程宴平的哭喊聲給吵醒的,他看著身旁之人滿頭大汗的自噩夢中醒來,眼角還掛著降落未落的眼淚,他就那麼定定的瞧著屋頂,眼神一錯不錯,瞧著怪可憐的。
因此心裏頭那點子因為被吵醒的不悅瞬間就沒了。
“做噩夢了?”
許是才將醒來,聲音裏帶著些暗啞。
程宴平“嗯”了一聲,“夢裏有一隻大公雞一直一直在追我,可是我怎麼逃也逃不掉”他的聲音低低的,帶著揮之不去的悲傷。
趙吼琢磨著小書生約莫是因為先前被公雞啄傷了,有了心魔,所以便魔怔了。
“你喜歡吃雞肉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將程宴平從鬱鬱的情緒裏拉了出來,他轉頭看向睡在身側的趙吼,男人的輪廓硬朗,他肯定的回道:“喜歡啊,隻要是好吃的我都喜歡。”
趙吼翻身起床,站在床邊伸了個懶腰,手臂上的動作勾出了他肩背上流暢的肌肉線條。
程宴平莫名的紅了臉,別開眼去。
這男人怎麼不愛穿衣裳呢?
“你不是說要去看秧苗嗎?”
程宴平聽了這話也跟著起了床,外頭的陽光很好,有些刺眼,他抬手搭在額上去了井邊,就著趙吼用過的水洗了臉。
井水冰冰涼的,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趙吼洗完臉就去了廚房,等出來的時候手裏就拿著一塊鍋巴,吃的“哢哢”作響。
大鐵鍋裏煮出來的鍋巴格外的香脆,越嚼越有香,米香混合著焦香味盈滿口腔。當然要想用大鐵鍋裏做出好的鍋巴也不是易事,火候是關鍵。
火候若是不夠,鍋巴就軟耷耷的,不能成形。若是火候太猛,鍋巴就容易焦糊。
程宴平從趙吼的手裏掰了一小塊,吃的格外的歡快。末了又自己去鍋裏拿了一塊。
揭開鍋的時候,又看到先前穿的那串蠶豆串。
“師傅,這個蠶豆可以吃嗎?”
趙吼想起什麼似的,勾了勾唇角。
“可以吃,不過吃的時候要掛在脖子上,這是我們龍門鎮的習俗。”
程宴平不疑有他,拿出來後就掛在脖子上,蠶豆串上還有著淡淡的溫度。他揪下來一顆扔進嘴裏,軟爛綿密,很好吃。
他就這樣一手拿著鍋巴,一邊從脖子上扯著蠶豆吃出了門。
午後,鎮上人很少。
有戴著草帽從他身邊路過的人,皆都看著他笑。
程宴平被笑的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臉問趙吼。
“師傅,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趙吼連看都未看就搖頭道:“沒有。”
還沒有呢。
他分明就瞧見他抿著嘴忍笑的樣子了,慣會騙人的。
程宴平也不管行人的目光,自顧的吃著東西,等出了鎮子已經吃的很飽了,長長的蠶豆串掛在胸前,隨著他走路的動作一甩一甩的。
龍門鎮多是旱地,水田很少。皆都集中在離蒼湖的下遊地帶,離著鎮子有一段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