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
狼煙四起,遮天蔽日。
廝殺聲,哀嚎聲,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紅色,汩汩的紅色液體幾欲流成一道小河。
跟著夢境一轉。
重重的輕紗後,有一道朦朧的身影,扭動的軀體如水蛇一般嬌嬈,一隻纖細雪白的玉手拂開了輕紗,緩步走到了他的跟前。
有淡淡的甜香味縈繞在鼻端,柔軟的身體緊緊的貼著他的身體。
趙吼想要將這個看不清麵容的人給推開,可整個人就像是被點了穴似的,動彈不得,隻能任由那人繼續胡作非為。
就在那雙柔弱無骨的手貼著他的小腹一直往下而去。
那張模糊的臉瞬間清晰了起來。
紅豔瑩潤的唇,勾人魂魄的眼以及眼尾那一點鮮紅的淚痣。
趙吼猛然從夢中驚醒。
他“騰”的一下坐了起來,大口的喘息著。身旁之人還在熟睡著,因為他的動作而翻了個身,紅唇嗒吧了兩下,又繼續睡去。
趙吼定了定神,抬腿要下床的時候,忽的察覺出了異樣。
他睡覺時不喜歡穿衣裳,因著程宴平在,他雖能不穿褻衣,可褻褲總歸要穿上,可剛才行動間,有絲絲的涼意伴著滑膩之感傳來。
他像是做賊似的,快速的出了房間。
趁著程宴平還沒醒,他換了幹淨的褻褲,剛將衣裳穿好,還未來得及梳洗,就聽到“砰砰砰”的敲門聲,他隨手將換下來的褻褲一裹扔進了一旁的木盆裏,緊走幾步去開了門。
門突然被打開,鎮長的手落了空,整個人不受力險些摔進了屋子裏。
“這都什麼時辰了,怎麼還在睡?”
說著又探頭探腦的往院子裏瞧了瞧,“宴平呢?”
趙吼冷聲道:“還沒醒。”
鎮長哦了一聲,點頭道:“他身子弱,難免貪睡些。”甚至連聲音都壓低了幾分。
趙吼皺起眉頭。
同樣是龍門鎮的人,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鎮長將他拉出了院子,又將院門虛掩上,這才恢複了平日裏底氣十足的聲音。
“今兒鎮上得空的都要去拔秧,插秧,你趕緊拾掇一下就去,沒的叫人說閑話。”
閑話?
他有何閑話可讓人說的。
趙吼冷哼了一聲,轉身就回了家。
鎮長又道:“一家出一個人就行了,宴平要是病還未好,便讓他在家歇著吧。”說完雙手負在身後,搖著頭去了下一家,嘴裏還念叨著一句詩。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到底是來年輕人,總也沒個節製。”
前幾日聽何常明那個老頭子說,程宴平這病症就是受涼給勾起來的,嘖嘖
年輕人啊,就是仗著身子強健,也不知道保養些。
今兒的天陰沉沉的,所以時辰也瞧得不真切,竟然就睡過了。眼下做早飯也來不及了,趙吼洗漱完就拿了碗直接去了包子鋪。
錢進鬥的肩上搭著塊白毛巾,偶爾擦汗用,見著客人來了,無論是熟人還是生人,皆都熱情的迎客。
“來十個肉包子。”
錢進鬥將先出籠的一籠屜包子搬到桌上,笑著道:“趙獵戶,今兒怎麼起的這麼晚啊?”
旁邊坐著幾桌堂食的客人,都是鎮上的熟人,聞言便都笑了起來。
有人打趣道:“有這麼個白淨漂亮的人在家裏,我就是三天不出家門也願意。”
眾人哄笑了起來。
趙吼倒是不在乎他們的揶揄,不過倒也提醒他了,家裏還睡著一個呢。於是改口道:“七個肉包,三個香菇青菜包,再來一碗豆漿吧。”
“好嘞!”
錢進鬥隨手將趙吼遞過來的銅板扔進了抽屜裏。
程宴平這一覺睡的格外的好。
起床後喊了幾聲“師傅”,沒聽到應答,便知道他肯定下地幹活去了。路過堂屋的時候,見桌子上有個罩子,他記得之前是沒有的,走過去掀開一瞧,唇角便彎了起來。
豆漿還冒著騰騰的熱氣,包子的香味也直往他鼻子裏鑽。
他迫不及待伸手拿了個包子,張嘴就要咬下去,這才想起來還未洗漱,又滿臉失望的將包子放了回去,小跑著去井邊洗漱了。
從前在京城的時候,什麼樣的山珍海味,珍饈佳肴他沒吃過,可總覺得都淡淡的,沒甚滋味,自打來了這裏,遇到了趙吼,他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想下一頓吃什麼。
龍門鎮的一切都那麼的新奇,這裏的人也很善良可愛,從打算在這裏落戶到現在,程宴平覺得他真的喜歡這裏了。
定國公府的事情已成定局,任憑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