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2 / 2)

現下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活著,隻要他在一日,陛下顧念往日的情誼,總會給程家餘下的人一條生路。

至於其他的事,多思也無益,徒增煩惱與傷悲罷了。

龍門鎮,於他是終點,也是開始。

一個嶄新的開始。

吃完早飯後,他又掃了地,喂了雞,雞棚裏的那隻大公雞約莫認得他了,也不再追著他跑了。做完這一切又去了隔壁自己家裏看了看。

工匠們的動作倒是快,不過幾日的功夫屋頂已經修好了,隻剩下收尾的細小活計了。

“東家來啦。你瞧瞧這手藝,可還滿意?”

正在屋子裏忙活的工匠聽到腳步聲,探出了半顆腦袋,熱情的打了招呼。

程宴平點頭,“滿意,怎麼不滿意,我瞧著你們的手藝比京城裏的工匠還好呢。”他四下一看見隻有一人,便道:“今兒怎麼隻有你一人?”

那工匠停了手裏的活,詫異的看向程宴平。

“你家趙獵戶沒跟你說嗎?這幾日鎮上人都忙著去插秧了。”

程宴平臉上火燒了似的,一陣滾燙,隻“哦”了一聲,忙又逃回了隔壁。

趙吼什麼時候是他家的了?

他心不在焉的拿著掃帚有一下沒一下的揮著,忽的瞥見了廊下的木盆裏放著髒衣服,自打他住到了趙吼家,每天吃人家睡人家的,他提過要給些銀錢的,可是被趙吼一個眼神給嚇回去了,自此再也不敢提了。

既不能給銀錢,那就多幹點力所能及的活兒吧。

他將自己換下的衣裳一道放進木盆裏,然後端著木盆便出了門。

龍門鎮洗衣裳都在小蒼湖。

路上遇到去洗衣裳的人,會熱情的跟他打招呼,“洗衣裳呢!”

程宴平都會笑著點頭。

小蒼湖的湖邊有兩塊很長的石板搭在水麵上,已經有人在洗衣裳了,他也隻能在一旁等著。

來洗衣服的都是女人,隻他一個男人。

況程宴平生的又好看,眾人自然免不得多看幾眼,那眼神隻恨不得將他看個通透似的,程宴平無法隻得尷尬的笑了笑。

有個膽大的婦人笑道:“我瞧著你是個識文斷字的,怎的也會幹這種活啊?”

有她開頭,眾人膽子也大了起來。

問出的問題也一個賽一個的大膽。

“趙獵戶會疼人不?”

“趙獵戶怎麼舍得讓你出來洗衣裳啊?”

程宴平窘的雙頰緋紅,隻恨不得端著盆立刻逃回家去,眾人見他麵薄,便也不再問了,好容易等到有了位子,他便端著木盆過去了。

隻兩三件衣裳罷了,況又是春日裏的薄衫。

他伸手將衣裳拿出來的時候,觸手覺得有些黏膩,大片的黏膩周邊又有些幹結,像是糊了麵糊似的。

程宴平猛地想起什麼,登時就慌了神。

一旁的婦人見他臉紅的跟煮熟的蝦似的,便道:“你別理她們,農村婦人就是碎嘴,沒有什麼壞心眼的。”

程宴平一顆心狂跳不已,生怕被人瞧見了。

瞅著個機會一把將衣裳都浸在了水裏,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他第一次洗衣裳,也沒什麼經驗,洗的也慢,旁邊那個婦人洗好後,看了他一眼,一副似乎有話說的樣子。

程宴平看出她的為難,便問道:“有事嗎?”

那婦人舔了舔唇,半晌才道:“知道你識字,能不能麻煩您回頭不忙的時候幫我寫一封信,我娘家遠,幾年都回不去一次”

程宴平仰頭看著她,答應的幹脆。

“好啊。”

婦人千恩萬謝的離開了,約好午後去家裏找他。

不遠處的水田裏,趙吼正彎腰插著秧,身旁的男人拿胳膊肘搗了他一下,“哎,你瞧瞧河梗上那個穿白衣的是不是你家的小書生啊?”

“去你的!”

趙吼罵了他一句,直起腰的時候,遠遠瞧見了端著木盆的程宴平,他似乎在跟旁人說話,偶爾會傳來幾道似有若無的輕笑聲。

陰沉沉的天幕下,那一襲白衣似是月光般柔和。

一旁的男人見了,便都使壞問他,“趙獵戶,看不出你這個悶葫蘆還挺會調|教人的嘛,這才來咱們鎮子上沒多少日子,竟然連洗衣服都學會了,你可以啊”

“趙獵戶,小書生的身上是不是跟他的臉一樣的白啊?”

“還有腰是不是也很軟啊?”

此時的趙吼哪裏還有心思搭理他們,他現在滿腦子裏都是那個夢,還有夢後換下的衣裳,也不知程宴平發現了沒有?

他的臉上燙的厲害,像是被火灼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