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吼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
聽到門響聲,程宴平從廚房裏探出頭來,一瞧是趙吼,兩眼瞬間就彎成了月牙狀,“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飯已經做好了,我不會炒菜,也不知道炒什麼菜,所以要等你回來”
其實說這話,程宴平也怪不好意思的。
整天賴在別人家裏,卻什麼忙也幫不上。
男人的臉小而白,鼻尖上沾了一點黑灰,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泛著晶亮的光,看著他談笑自如的樣子,趙吼暗自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又覺著自己在外頭磨蹭到現在才回來,著實也不像他平日裏的作風。
隻不過是那樣罷了,就算發現了又如何,大家同是男子,都懂的。
趙吼將竹籃裏的東西倒進了井邊的木盆裏,又洗了臉,抬步朝著廚房走去的時候,忽的瞥見日光下掛在繩子上的褻褲正隨風輕搖著。
也不知是日光晃眼,還是心裏作祟。
整個人就拘謹了起來,他慌忙的移開了目光,悶頭鑽進了廚房裏。
程宴平沒瞧出他的異樣,邀功似的揭開了鍋蓋,“師傅,你瞧今兒可是我第一次做飯,你看我做的飯好”
後麵的話他沒好意思說下去,鍋裏煮的哪裏是米飯啊,簡直就是粥。
還是很稠的粥。
趙吼見他臉上掛滿了失望,出言安慰道:“第一次煮飯能做成這樣已經很好了,還好水放的夠多,要不然飯會燒糊了不說,還有可能將鍋給燒穿了。”
“還有這樣的事啊?”
程宴平撐大了眼睛看向他,“我也是擔心這樣,所以放了一次水,後麵又加了兩次水。”
男人的眼睛很好看,睜大看人的時候透著一股子純淨而討好的意味,讓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他那顆圓圓的小腦袋,趙吼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可掌心觸碰到他毛絨絨的頭發時,又停了下來,手掌往下移了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跟你說一個巧宗,你記著以後做飯就再也不會出錯了。”
程宴平一聽興奮的跟什麼似的,一把抓住了趙吼的手,催促道:“師傅,你說,你快說呀。”
趙吼有一瞬間的不自然,男人的手軟而冰涼。
“就是將米倒進鍋裏後,用手掌大致給抹平,然後將手掌平著放下去,水沒至手背的一半就差不多了,當然這隻是大致的方法,具體的還是要根據實際情況來操作,比如糯米就需要少放水。”
程宴平看了一眼鍋裏的粥,垂頭喪氣道,“那今天中午怎麼辦啊?”而且趙吼已經辛苦一上午了,要是這個時候再重新做飯炒菜時間上也有些緊,他想起什麼似的,一把抓住趙吼的手腕。
“不如今兒我請你下館子吃吧。我才來那日跟張叔一起去吃的迎客樓,王掌櫃家的酒菜味美價廉。”
趙吼抽回了手。
“就你錢多!”
他嗆了一聲,抬頭看了看隔壁的屋頂,“你這房子大肆翻修,又要這又要那的,回頭哪處不要錢?再一個往後還是要過日子的,不留些銀子防身,若是出了什麼事,我看你就喝西北風去吧。”
挨了一通數落,程宴平倒也沒有不高興,對著趙吼的背影吐了吐舌頭。
悶葫蘆最近的話是越來越多了,依他看來,不用等到老,趙吼就要變的跟先前來的孫婆婆一樣碎嘴愛念叨人了。
趙吼拿了剪刀便去了井邊。
程宴平早飯吃的遲,這會子倒也沒那麼餓,興衝衝的跟了去。
“師傅,我們不出去吃,那中午吃什麼啊?家裏又沒有菜了”
最後一句話說的格外的委屈,仿佛住在他家,他虐待了他似的,他抄過一旁的小馬紮,坐下後從木盆裏撈出了一條泥鰍。
這條泥鰍很粗,大約有兩根手指並一起那麼粗。
離了水之後,身體卷成了一團,趙吼拇指用力,將泥鰍狠狠的掐住,然後在泥鰍的脖子地方劃了一道口子,又沿著泥鰍的腹部劃了一剪子,將內髒取出後,最後將頭給剪掉。
程宴平動了玩心,也伸手去撈泥鰍。
可泥鰍濕滑,他弄的滿身都是水,也沒撈上來一條。趙吼嫌他在旁邊礙事,便故意嚇他,連聲音都壓低了幾分。
“你仔細些,這東西可是會咬人的。”
聞言,程宴平也不敢再胡鬧了。
他最怕疼了。
趙吼瞥了一眼老老實實蹲在一旁的程宴平,唇角微微勾起。
小書生,可真好騙。
瞅著程宴平要發問了,趙吼率先開了口,“這些泥鰍是插秧的時候抓的,不多。紅燒也不夠也一碟,隻能用來做泥鰍掛麵。”
程宴平倒是沒吃過泥鰍掛麵,可一聽趙吼說,口腔裏頓時就分泌出了許多的唾液,他咽了下口水。
“好吃嗎?”
他巴巴的望著他,眼睛濕漉漉的跟小狗似的。
趙吼將泥鰍清洗了一遍,端起來回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