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陸咳了一聲:“當然不是。”
“嗯,我想也沒有哪個大少爺住這種地方。”碗和杯子燙好,他給商陸倒了杯普洱茶,“介不介意問你個問題?”
“問。”
店裏沒人,隻有老板兒子在刷短視頻,柯嶼先喝了口茶才說:“你接過男客人嗎?”
“噗——”商陸差點嗆死,“你什麼意思?”商陸看他的目光都不對了,“我警告你——剛才是事發突然緊急情況權宜之計!”
不要以為他會為了錢連性向都出賣了!
柯嶼不為所動,問第二個問題:“那麼第一次呢?你有……”他謹慎措辭,“你掙紮過嗎?比如心裏在想什麼?是做了很久的心理鬥爭,還是很順理成章就接受了?”
商陸反應過來了:“你焦點訪談呢?”
“沒有,”柯嶼上翹起半邊唇角,起身與商陸並排坐下,托著腮:“交流心得。”
商陸:“……”
他好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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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嶼的新電影是一個滑向深淵的故事。
縣城青年飛仔從老家來到寧市打拚,從最初的奮力憧憬到墮落寂滅,他跑過外賣、送過快遞、搬過磚、通過馬桶,在樓道裏遇到菲姐時,他沒有意識到,這個穿著旗袍、大腿上紋著紋身的女人,就是他最後的宿命。
「菲姐坐在那張床上,蚊帳垂了一點下來,遮住她濃妝的麵容。她夾著煙,兩根渾圓的大腿很緊地交疊,露出側麵褪了色的青虎玫瑰。她輕輕吐出一口煙,說:“飛仔,姐姐可以疼你。”
悶熱的小屋裏,電風扇的搖頭吹不散凝滯的空氣。飛仔聞到了被單上的人體氣味,和菲姐的洗發水香味。菲姐的笑聲聽著很浪,和她身下的彈簧床一樣浪。」
惰性是比毒/品更讓人上癮的東西,但沒有人在一開始就會愛上躺在坑底的感覺。柯嶼飾演飛仔,想知道——盡可能真實地知道——當他接過菲姐遞過來的五百塊人民幣,走向她粉紅色又悶熱的小屋時,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商陸被他“交流心得”四個字刺激得夠嗆,柯嶼卻仍是托著腮的姿勢,一雙過分好看的眼裏都是笑意:“別害羞。”
見商陸又要炸,他頓了頓,指腹摩擦著杯沿,“你不說,我說。我還記得第一次跟在菲姐身後時,隻覺得那道樓梯怎麼會這麼長——又黑,又長,也很潮濕。靠近門邊的樓道裏充滿著一股難以描述的氣味,後來我知道,那是很多次做/愛積淤的人體的味道。”
這是他給飛仔寫的人物小傳。
“我靠。”年輕的喉結上下滾動,商陸心裏劃過一行字:這不是他該聽的,但嘴裏卻誠實問道:“菲姐是誰?”
“一個妓\女,有錢的妓\女,”柯嶼淡定地說:“我的第一個客人。”
“上樓梯時,她裹在旗袍裏的屁股一直在我眼前搖擺,很圓。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一幕,我腦子裏劃過的是我爸媽的臉,尤其是我媽的。我在心裏說,姆媽,我走投無路了,是她勾引我。她說我給她快樂,她給我錢,而且我也可以獲得快樂。我覺得很有道理。”
“她不是妓\女嗎?”商陸不自覺問。
“嗯,但是……菲姐已經過了四十,她的行情沒有以前那麼好了,客人年紀往往比她更大。她想要年輕的快樂。”
商陸臉瞬間燒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