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製看我十四天,聽著像一種酷刑,希望沒有讓你厭惡。
我不忙,可以打擾。」
輕點發送,郵件瞬間飛越海峽,柯嶼完全沒想到自己收到了秒回的信息,以至於那封未讀回來時,他甚至在地毯上絆了一下。
……媽的。
心髒莫名其妙砰砰狂跳,商陸在郵件上寫:「那我現在就想打擾,可以嗎?」
柯嶼一口氣喘不上來,他猛地轉身拉開推窗。風從大開著的高空縫隙中瘋狂湧入,帶著冬季的涼意。他抬起手背貼了貼臉。……好了,冷了。
商陸沒收到回信也不意外。這座“小島”蹤跡不定而琢磨不透,仿佛被一層霧遮著,隻在月光明亮的夜晚才會在藍色海麵上倏然浮現。
不是那麼好捉住的。
裴枝和倚著洗手間的門,看商陸把手機放回台麵,對著鏡子啟動剃須刀。
真夠拚的,十幾天硬是沒出房間一步,終於趕著最後的截稿日提交了短片。這是他重見天日的第一天,裴枝和早就預約了一家高級餐廳要為他慶祝。他看著鏡子裏的商陸,微微笑:“你什麼時候回信息這麼積極過了?”
“郵件。”商陸糾正他。
“朋友?”
“你見過朋友用郵件聯絡的嗎?”水龍頭打開,衝刷刀頭的水流聲模糊了他低沉磁性的聲音。
說得也有道理,裴枝和無聊地亂猜:“不會是這個男主角吧。”
然後就聽到商陸笑了一聲。
裴枝和站直身體,抱著的兩臂也垂了下來:“真的是他?”
“是他。”
裴枝和想到商陸給他看的成片。曖昧的光影,濃重象征意義的色彩和濾鏡,以及……天衣無縫的獨白。三十分鍾的短片看完,他第一次不為商陸的才華而驕傲,而是始終回想那張臉。
……令人厭煩地揮之不去。
因為熬夜,鏡子裏的那張臉蒼白無血色,眼底有淡淡的青色陰影,但瞳眸裏的眼神依然銳利堅定,藏著淩厲的桀驁,和一看就沒有受過苦的意氣風發。裴枝和從鏡子裏看著他,看著他看了十幾年依然沒有厭倦的英俊的臉。
商陸洗過臉,兩手撐著大理石台麵,勾起唇角說:“他是個天生的演員。”
他說這話的模樣,讓裴枝和想起了從前。
他是對小提琴很有天賦,但真正下定決定要走職業道路,是那一年商陸篤定地說:“你是天生要站在聚光燈下的。”他那時候的語氣和眼神,好像給裴枝和懵懂混沌的狀態撕開了一道口子,又強行蠻橫地闖入了一道強光。為此,他不惜放棄家裏安排的出路,隻身一人遠赴重洋。
商陸就是有這樣的能力,他覺得你可以的時候,你便覺得自己就是天賦的寵兒,就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裴枝和壓下內心不受控製的嫉妒,語氣微妙地問:“怎麼,你想捧他?”
“不一定,看他自己。”商陸想到這裏,又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是我,sean,嗯,好久不見,對,還沒有回國,……好,自然,”商陸自在地寒暄,邊走出洗手間,見裴枝和板著臉,順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有個事想拜托你。”
裴枝和臉色古怪地盯著他的背影,唇角漸漸不可控製地上翹起。
律師黎海遙接到了委托,覺得有意思。商陸侵犯了肖像權和名譽權,要求他與對方私底下用五百萬和解,但不可以首先把底牌亮出,而要出兩套方案進行試探。一套,進娛樂圈拍片,但五百分分文不取,另一套,拿了五百萬江湖不見。
“大少爺,”黎海遙轉著轉椅笑得無奈,“你是故意捉弄我還是捉弄他?”
商陸掛了電話,裴枝和難以置信:“五百萬?!邵哥和明羨姐都不會饒了你。”
他跟著商陸走近衣帽間,看他不避嫌地脫下黑色t恤,從衣櫃裏挑了一件法式襯衫。年輕的軀體隨著穿襯衫的動作散發出力量感和荷爾蒙。他一顆一顆扣上扣子,紈絝地說:“五百萬還用得著他們?”
商家是舊貴巨賈,雖然商陸隻是個剛畢業的學生,但幾百萬也向來不放在眼裏。裴枝和看著商陸慢條斯理地疊上雙疊袖,又拉開首飾抽屜摘出一對綠鬆石掐金袖扣,抬腕戴上,他慢悠悠地說:“五百萬當一部片酬,我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