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他捏住紀允的傷口,將他的慘叫捂在掌心:“別叫!噓——噓——別叫……”
斯蒂芬在導演組的棚下,忍不住鼓掌:“amazing。”
兩人的表演幾乎到了無懈可擊的地步,痛感如同是真實的生理反應。
“一個有爆發,一個渾然天成。”斯蒂芬再度說,給他出難題:“sean,你覺得誰的表演更好?”
戲還在進行,阿寶給小彬包紮傷口,夜色中,氛圍趨於平緩。商陸始終專注地看著監視器,略分神回答他,帶著不假思索地姿態:“柯嶼。”
旁人都訝然,斯蒂芬卻不意外,笑著靜待他的下文。
“這段戲的高光在紀允,柯嶼墊得很好。”
以搖滾曲為例,柯嶼便如貝斯,紀允是吉他,沒有貝斯的低音旋律,吉他不會如此清澈。
“to be ho,”斯蒂芬說,“我很期待柯嶼會怎麼處理殺羊那一段。”
道具棚內,一頭待宰的羔羊正在咀嚼屬於它的草料。
十分鍾後,這段漫長的長鏡頭來到了它的剪輯點,柯嶼擦拭槍管,攝影機在手部動作模糊甩槍,眾人迎來了這聲救命的“哢”,紛紛如釋重負地倒在了地上。
“再保一條。”
所有人:“……………………”
魔鬼嗎??!!
紀允演得都覺得心髒難受了,但知道商陸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導演,他說保一條,必定有充足的理由。
“老師,是哪裏不對嗎?我,還是小老師?”
“你,”商陸淡淡地說,“太有力氣了,不夠餓,你的聲音聽上去剛吃飽飯。”
紀允:“……”
可惡,還真是。
“今天先這樣。”商陸宣布收工,“明天繼續。”
柯嶼臉上的餘汙半幹,都是血漿,聞著腥甜。他抹了把臉,呼了一口氣,累極了的模樣。各組忙著收設備,他去卸妝洗。盥洗室也是臨時帳篷搭的,忙了一天可以洗完澡再睡覺,也算是苦中作樂的美事了。
洗過澡後他去往道具組的棚內,那頭羊看到他,咩了一聲。
柯嶼蹲下身,抓了一把草料喂給它。最遲後天,快的話明天,他就要親手殺了它。
帳門被掀動,他從氣息中辨認出是商陸。
“以前殺過生嗎?”
“小時候幫別人殺過雞,給雞脖子放血。”柯嶼淡淡地說,“看過人殺豬,從此以後理解了什麼是殺豬般的叫聲。”
商陸的手握住他肩頭,“有罪過,都屬於我。”
“前幾天還吃了烤羊排不是嗎,”柯嶼看著這頭雪白可愛的小羊,“人就是這麼虛偽嗎,吃的時候隻覺得好吃,還是說,一頭羊死在屠宰場,死在牧民過節的刀下,就是死得其所,如果不是為了吃而被殺,就顯得罪過了,是一樁殘忍的動物謀殺案。”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胡亂說些什麼,釋懷地笑了笑:“我傻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演到最好最好,這樣不至於再禍害一頭。
商陸捂住他的眼睛:“別看了。”
他安排了心理醫生,明天就到,如果演完後柯嶼狀態不對,可以最快得到釋放和正確的開解。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柯嶼的狀態會那麼那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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