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第221章 番外二(1 / 3)

《再見, 安吉拉》將在戛納首映的消息井不令人意外。

所有人都知道,戛納,不管對於商陸還是柯嶼都有著重要意義,而華語電影在戛納已經失聲太久了。

自從戛納出新規, 未在本國獲得公映資格——也就是廣電龍標的電影, 都將無法參加影展, 這無形中令許多小眾電影失去了另辟蹊徑博人眼球的出路, 但同時, 對於有藝術和表達追求的導演來說, 身上也無異於多了一道枷鎖。

《再見, 安吉拉》製作完成後,因為電影第三卷涉及到了沉重的時代背景,聚焦的又是如此錯綜複雜的身份倒錯與認同命題, 在審批上一度緊張得牽引了整個出品方製作方的神經。

作為當事人的商陸, 反倒很淡定。在內部試映上,他的表現可謂舉重若輕穩操勝券。

“一鏡到底審批不好搞, ”聯合出品方話裏有話, 咂了咂嘴:“片子是好片, 但是隨便哪裏要剪一刀, 可都是致命的一刀。”

“我看商導倒是很從容。”另一資深製片人笑道。

“百分之八十。”商陸漫不經心地拋出了一個數字,指的是他心中一刀不剪的概率。

結果證明, 他還是謙虛保守了。

影片既已順利報送, 一段沉寂之後,平地起驚雷:《再見, 安吉拉》入圍主競賽單元,同時也是本屆戛納開幕影片。

這是商陸的劇情長片第二次入圍主競賽,加上《偏門》在柏林電影節的驚豔表現, 他的獎運、實力都可以說強得恐怖。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有老影評人發難:「完全學院派式的審美和敘事,透露著高高在上的西方式凝視,要是拍得好也就算了,但是從頭到尾隻看得到匠心而沒有靈氣,華語電影界能不能搞點有生命力的新人了?」

在流量時代,任何觀點都將能獲得擁躉。

同意者有,但反駁的卻更占上風,畢竟商陸的粉絲已經快趕上一線明星了。一團混戰中,一條旗幟鮮明的觀點火速被讚上熱門:

「你看上去說了一堆很厲害的批判,實際上什麼也沒說。按照你的措辭,我也可以說你這個人完全爹味的指指點點,透露著充滿成見的judge,寫得好也就算了,但是從頭到尾隻看得到狗屁而沒有思想,電影批評屆能不能搞點有文化的老東西了?」

粉絲正打算提槍上陣,沒想到最後成為了戰場上的氣氛組:

「笑不活了」

「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會說就多說點!」

「是啦是啦,戛納選片會每年看2000部長片不如你有眼光有水準」

那個人緊接著發了第二條:

「什麼時候電影人用匠心去做一部電影都成了應該批評的事了?更何況匠心和靈氣天賦井不是互相衝突的二選一的東西,對於你來說,批評打壓一個導演一部電影不過是你獲得優越感享受話語權的工具,以你少得可憐的信念感,我都懷疑你有沒有能力分清匠心還是天賦。總而言之,天才的事你少管。」

「牛哇牛哇」

「部分批評人現狀:我不喜歡的就是不好的」

「熱愛電影的人已經準備啟程去戛納了,把電影當話語權工具的正在拿著鍵盤瘋狂輸出」

“紀允,我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

“啊啊?”紀允收起手機,“聽到了。”

商陸蹙眉:“你在幹什麼?”

紀允一本正經:“跟人吵架。”

商陸忍無可忍:“不要幹這麼無聊的事!”

·

戛納的風裏還是海的味道。

主創全員到齊,下榻的仍然是主辦方唯一指定的majestic賓館。故地重遊,人卻是走馬燈地換了一茬。……不對,不是換了,隻是回到了原本該有的麵貌、最好的麵貌。

柯嶼跟他算舊賬:“上次在落客區跟你對視了,你沒回應我。”

這賬也太細了,商陸隻能承認:“心裏回應了。”

“回應什麼了?”

“‘他看上去過得不錯,我很不爽’。”

柯嶼笑死。

雖然《再見,安吉拉》是唯一入圍主競賽的劇組,但「一種關注」單元也有新人闖入,栗山今年沒作品,但擔任了主競賽的評委,之前綜藝中合作過的大花於望則是「一種關注」單元的評委,另外,戛納今年讚助商的代言人也循例走了紅毯,還有不少男女明星以品牌邀請的身份出席了開幕式。

現場遠不如紅毯圖來得那麼有秩序,外圍的商務車一輛接著一輛,將全世界的電影人輸送到這裏,迎接電影界最高規格的歡呼、矚目以及粉絲瘋狂的哭泣,兩旁攝影區閃光燈和快門聲交織一片,幾乎能將人晃出重影。

栗山和於望都未在紅毯多做停留,很低調,進盧米埃爾電影宮後才算鬆了口氣,“這一屆商陸入圍,你又是評審,戛納是不是準備好給我們華語電影第二部金棕櫚了?”

於望雖然是調侃,但不乏真心,國內許多媒體也是如此揣摩的。

栗山是很謹慎的性格,隻是笑了笑,沒做回應。

“還有一個信號,”於望看著主競賽單元的海報,“戛納已經多少年沒讓開幕影片入圍主競賽了?至少六七年了吧?這次給出的待遇真的讓我很有信心。”

栗山沉吟一瞬:“事情揭曉前,不需要思慮過多。你忘了,這次評審團主席曾經對中國電影下過什麼論斷?他的偏見不好消除,人也固執。”

作為藝術電影最高殿堂,戛納的宗旨隻有一個:藝術至上。但是數年來,開幕式影片的選擇越來越看重商業片的聲勢與影響,其中不乏一些被媒體痛批的爛片,以至於開幕電影成了一個詛咒:被選上開幕的,就入圍不了主競賽。

《再見,安吉拉》是戛納時隔7年後,開幕電影再度入圍主競賽。

至於栗山所說的「偏見」,倒不止於本屆評審團主席。戛納藝術總監弗雷莫也曾直言過,“中國電影太過商業化”,自然難以獲得亮眼的成績。

在這樣的前提下,《再見,安吉拉》的待遇也令不少人心中腹誹,這是看在商陸與法國深重淵源的麵子上——想想看,年少留學,師從名師,無論什麼采訪都絕不避諱自己曾在法國得到的觸動。法國人在藝術上的傲慢傲嬌舉世聞名,商陸多多少少還是沾了這些光。

似乎言下之意,要是之前入圍的導演也在法國留學成長,那金棕櫚早不過是探囊取物了。

《再見,安吉拉》劇組在紅毯壓軸出場。

應隱的紅毯造型一向明豔大方,這次的淺粉流蘇緞麵長裙卻很少女,似乎是為了與阿柔的年紀身份呼應。她一個女性獨苗,身邊陪著商陸、柯嶼、紀允以及斯蒂芬,簡直如眾星拱月。

“現在走上紅毯的是《再見,安吉拉》劇組主創,”主持人以法語很快地播報,英文同聲傳譯,“導演商陸,這是他第二次入圍主競賽,他也曾獲最佳導演、紀錄片金眼睛獎,主演柯嶼,年輕、富有東方魅力的戛納最佳男演員,……《再見,安吉拉》入圍此次主競賽,同時也是本屆開幕影片,我們翹首以待。”

因為《再見,安吉拉》可能創下的曆史,這一屆的中文媒體比以往來得都多、都要瘋狂,加上柯嶼巡演一年的舞台劇影響,來自全世界的粉絲操著各種語言蜂擁而至為之尖叫哭泣。

“……賭約還作數嗎?”在轟然炸響的喧囂中,柯嶼輕描淡寫地問,在鏡頭前抿唇熟練一笑,點了點頭。

“什麼賭約?”商陸反問。

“……”柯嶼對著鏡頭舉起右手致意,笑容天衣無縫:“沒什麼。”

國際媒體一直喊著“sean”、“yu”,快門密集如雨點。

眾目睽睽和所有重量級電影媒體的實況轉播下,商陸牽起了他的左手。

“這是承諾,不是賭約。”他說,聲音低沉,在這樣的熱鬧中聽得井不真切。

但柯嶼仿佛被扔到了一個完全寂靜、空白的空間裏。

他甚至連表情管理都已經失去了,神情凝滯,瞳孔因為震驚而微微擴散,下一秒,所有媒體都拍到了他那一瞬間的笑。是低頭的,似乎要撇去,不讓人窺探到究竟,可唇角的笑意是那麼真心、猝不及防、無從控製、難以掩藏。

圖和小視頻傳到國內,再沒有人拿著放大鏡陰陽怪氣說什麼國際根本不認你、外媒根本不拍你之類的鬼話,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就是當之無愧的巨星。

不過網友很快找到了別的關注點。

「商陸牽著柯嶼的手?」

「我是不是磕cp磕出白日夢白內障了?商陸牽著柯嶼的手一起走的紅毯嗎???」

「救命了!手怎麼牽得這麼緊啊!」

「我老公牽我進教堂都沒這麼緊,酸了。」

「劇組關係真好哎」

「一時之間非常羨慕樓上的單純」

「出現了!導演和主演的戒指……嗚嗚嗚我不尖叫,我隻想哭」

可是他們太泰然自若了不是嗎?

就連端舉著鏡頭的國內攝影師們都是一愣,兩位當事人的嘴角卻始終銜著從容、鬆馳如春風般的淺淡笑意,仿佛在紅毯上牽手合影井沒什麼大不了的。

為了配合應隱,加上整個主辦方、媒體區、粉絲的熱情,他們在紅毯上逗留的時間超乎以往的久。

應隱拗完了造型,以明媚大方的姿態,一邊牽起了柯嶼的手,一邊牽起了紀允的手,在攝影機前留下了東方主創手牽手的合影,以此來宣告劇組緊密一體。

兩千人的盧米埃爾大廳座無虛席,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在沁著冷氣的黑暗中欣賞這部三段式結構、卻又渾然天成的一鏡到底電影。

國內的黎明時分,簡中互聯網有了這樣語無倫次的評論:

「牛逼炸了,觀影結束和采訪中全體起立鼓了三次掌每次都超過五分鍾,商陸牛逼,斯蒂芬牛逼,這樣的一鏡到底將會載入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