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寒雨後,徐府的家仆們在打掃地麵的落葉和低窪處的積水。徐九夏坐在閣樓廊軒的長凳上,用力地呼吸著空氣中夾雜的泥土清新和桂子花香的芬芳。來到長安有半個月了,這雨斷斷續續的下了半個月,而她也在府內規規矩矩地待了半個月,真心懷念在益州悠閑逍遙的日子啊。想來,此刻的益州已是十裏桂花,碩果豐收的景象。
“原來小姐在這——夫人正尋你呢。”茗香找了一大圈,才在閣樓找到九夏,二話不說地領著她去往後房的一處小院落。這個院落離廳堂廂房都很遠,是陳齡芝平日裏休憩禮佛的地方,布置得簡潔素雅。整個庭院僅角落有幾株海棠樹,這個月份正當花期,開得是花團錦簇,煞是好看。
剛進院門,蘇媽媽就端來一碗釅釅的湯藥。九夏皺了皺眉頭,娘親沉屙宿疾,這一次長途遠行,更是加重了病情。“我來吧。”她接過藥碗,親自送進去,見陳齡芝正在查看一箱箱家什,就說:“娘親身子未好,該多歇息歇息。”
“我也沒做什麼,就是把帶來的物件理一理。”陳齡芝接過藥碗,蹙著眉喝下,又讓九夏挨坐到身旁,見她臉上有些泛紅,問:“你從哪來,走得這樣急?”
“前院的小閣樓。茗香說你找了我許久,所以就走得急了。”
“下次慢點,別受了累。”
“我好著呢。倒是娘親明知夏秋雨水多,為何不等來年春日再到長安。如今又添了風寒,越發的難好。”
陳齡芝溫和一笑,說“我今日讓你來,正是要將此話對你說。你也知道咱們能在長安立足,鄭家沒少出力。所謂禮尚則往來,下月是鄭家太夫人八十壽辰的日子,你爹爹和大哥有筆買賣要去揚州兩個月,咱們徐家總不能禮到而人不到吧。”
九夏不解的說:“就算為了太夫人的壽辰,那也是下月,娘親犯不著夜以繼日的趕路。”
“你有所不知,我與鄭家太夫人同宗,但卻素未謀麵,算起來,我該稱她姑母。既然是第一次拜望,若選在壽辰當日,隻怕人多事雜,顧念不過來,倒顯得我們不懂事。還是專程登門訪晤,才能顯足誠意。”陳齡芝清楚,要和鄭家維係好關係,除了男人們的往來,女眷之間也要常走動。
“如此說來,是該專程拜望。”九夏多年來跟著陳齡芝,學到了不少為人處世經驗,尤其這三年益州的生意,陳齡芝也是有意教她打理。九夏翻看著桌上的禮盒,有人參燕窩,有蒙頂石花,還有玉器擺件等好些貴重物品,問:“這些都是娘親在益州就備好了的嗎?”。
陳齡芝點點頭,對她道:“有樁差事,要交給你去辦。這些禮物長一輩的,我都有備好,卻單單是忘記給姑娘們的了。咱們在東市有間布莊,你去選幾匹時下好看的綢緞。”
“布匹會不會太寒磣了?”九夏有些顧慮。
“鄭家的姑娘個個都是瓊枝玉葉的尊貴,什麼金啊玉啊的珠寶,她們未必稀罕,倒是這些小件物什,更稱心意。”
九夏性子聰敏,一點即透,說:“娘親說得在理,第一次見麵就送太貴重的禮物,不知道的還覺得是咱們在顯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