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星霜, 窗外青山入夢,明月當空。

百靈穀中有三大奇觀。

一為暮鼓晨鍾,百鳥爭鳴;二為夕陽西下, 火燒冰河;三最為奇特, 便是夜半時分籠罩整個百靈穀的幻海星辰。

池舟舟當然認得這玩意, 就是極光。

但她現在沒工夫研究枸杞子一個藥修是怎麼折騰出等離子體現象的, 也沒空關注今晚這極光怎麼一個勁都是綠油油的。

她隻是瞪著驚恐的灰鵝一般的雙眸和晏缺對視。

晏缺盡管已經半眯上眼, 池舟舟依然沒有錯過流淌其中的情緒和波瀾。他本人也並沒有刻意掩蓋這一點,隻靜靜注視著。

池舟舟突然就有點慫。

她在晏缺衣襟上扒拉一下,想找個支撐點起身。

晏缺沒說話,暗地裏卻做了個深呼吸。

於是, 池舟舟撐著他胸口剛要爬起來時, 晏缺滾燙的掌心已經覆在池舟舟後腰上, 將人一巴掌拍下來。

池舟舟第一反應是——

草。

這人打地鼠一定很快。

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雙手是怎麼反扣在背後的。

人是側著腦袋趴在晏缺前襟, 眼神飄忽半天, 落在了斜對麵的明鏡台上。

淦。

說好的古言鏡子都照不清楚人呢, 騙鬼呢!這堪比4d的鏡麵技術是怎麼肥四???

池舟舟瘋狂吐槽, 臉更燙了。

晏缺的聲音從胸腔中傳來依然很好聽,帶著一股自我壓製:“你很熱?”

說完這話, 掌心動了動碰到了係在背上的帶子。

池舟舟瞬間有一身電流流過的感覺, 仿佛能自成一個串聯電路。

她連忙把頭搖成撥浪鼓:“不不不, 不熱。”

晏缺沒戳穿, 帶著她側了個身,兩人變成麵對麵的側臥狀態,池舟舟這會兒的僵硬程度簡直可以客串個幹屍,惹得晏缺嗓子眼裏憋出一聲沙啞的笑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這人慫。

池舟舟自我感覺是敗了一局, 挺丟臉的。

她訕訕開口:“咳……你……你家小孩很有活

力。”

晏缺應當是頭一次聽到這個說法,垂眸看著池舟舟半晌沒說話。

池舟舟凶道:“有,有話就說。”

晏缺道:“說什麼?你家小孩也不錯嗎?”

池舟舟耳尖紅了:“……”

“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是臉皮厚,還是太蠢,太純——”

這個“純”字拖了個餘音,配上性感沙啞的低音,池舟舟整個腦袋可以搬去做紅燈了。

晏缺似有所感,趁人不注意無聲勾唇。

空氣一時很安靜,池舟舟像個大馬猴挺屍在那裏,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不知道怎麼的,前些日子荀杉墨跟她八卦的關於晏缺年齡的事,這會兒一股腦全都湧現出來。

你說這堂堂魔君,最少也是好幾十歲的人了,再看脾氣秉性,估計長這麼大別說談戀愛,姑娘手都沒拉過,這人萬一要是不懂,會不會直接絕了魔道祖師爺的後?

池舟舟覺得自己為妖魔三十六部操碎了心。

於是,萬籟俱寂中,她一嗓子突然響起:“你知道怎麼給你家小孩消消火嗎?”

晏缺應該是愣了。

好半天沒人回答。

池舟舟費勁仰頭去看他:“就是自……”

她話沒能說完,晏缺當頭笑了一聲,這笑裏帶著一種“你自找的”的凶巴巴,懟著她的唇就吻上來。

坦白講,晏缺的攻勢很強。

池舟舟沒反應過來時,就已經被攻城略池,唇齒之內掃蕩一空,帶著鮮明的晏缺式個人色彩。

她的手被晏缺握著,突然生出一種神奇的安全感。

就好像奇經八脈突然被打通了。

又不是沒親過,池舟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毛病。

晏缺親完有些意猶未盡,卻沒在逾矩,隻是靜靜地,一根一根捏著池舟舟的手指。

他知道這不像往常的自己,甚至有點超出自我的把控範圍。

但依然甘之如飴。

幻海星辰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幻了顏色。

從窗戶望出去,星辰映著整方天空成了粉紅色。

如夢如幻,讓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在這樣的情境中,什麼借景抒情,觸景生情都變得不那麼矯情。讓人總想內視自窺,好好審視一番自己的感情和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