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棚裏歡鬧的聲音漸漸遠去,夾道裏越走越靜,沈蘊如突然有一絲不妙的感覺,她天生恐狗,所以對狗極其敏感,方圓一裏之內隻要有狗她都能感知到狗的氣息。
她心跳變快,越往前走便越害怕,她豎著耳朵,仿佛能聽到狗靜無聲息的腳步聲往前走來。
沈蘊如聲音有點抖,“嬤嬤,夫人的院子裏有……有狗麼?”
王興家瞧著沈蘊如的神態,知道這姑娘有些怕狗,說道:“姑娘放心,夫人的院子裏隻有三姑娘養的一隻小貓兒,二少爺雖則養了幾隻狗,不過二少爺的院子在西邊,跟夫人這隔著好幾重院子,那幾隻狗今日都關著,沒有放出來,而且二少爺的狗很溫馴,不會傷人的。”
再溫馴的狗在她看來都如狼似虎,聽到狗關著,沈蘊如心中安定了一些。
王興家的剛說完,靜夜裏突然傳來一聲狗吠,沈蘊如臉色煞白,手心冒汗,瑟縮著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她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她看到夾道裏竄出的一隻體型高大的狗,目露凶光地盯著她,好像就要撲上來了。
媽呀,是狼狗!!!不是說都關著麼,怎麼跑出來了,真是要命啦!
沈蘊如感覺自己要暈厥了,四肢不受控製地顫抖,她被釘住了似的呆立了一會,然後啊地尖叫了一聲,拔腿便往回跑。
身後的狼狗汪汪地狂吠著,像箭一般地衝了上來,沈蘊如毛骨悚然,肚膽俱顫,心裏不斷地回響著一個念頭,完蛋了,這五年之劫堪比魔鬼,沒有最可怕隻有更可怕,她的小命禁不起這連番的折騰和驚嚇,離嗚呼哀哉真的不遠了。
沈蘊如看見左邊夾道山牆的豁口處開著一扇門,她想也不想便拐了進去,那狗在後麵窮追不舍,沈蘊如覺得自己心髒都快跳出來了,活這麼大就從未有比一隻狼狗追在後麵跑更驚魂的時刻了。
王興家的反應慢了半拍,隻聽得沈蘊如一聲尖叫,一隻狗影從她身邊竄過,正納悶二少爺的狗怎麼又跑出來了,回頭已經不見了沈蘊如的身影,急得她一邊遣人去告訴謝夫人和沈夫人,一邊帶了人去找。
沈蘊如一路東拐西跑,跑過了數重門,看門的婆子們在班房不是在分著果子就是在嗑瓜子,還有吃酒鬥牌的,竟沒注意到沈蘊如飛奔而過的身影。
最後她慌不擇路,見前頭似乎是一座花園,便悶頭跑了進去,誰知她剛進園門,便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她跑得太急,收勢不住,便跌坐在地上。
沈蘊如沒防著會在這兒撞著人,見那狼狗要撲上來,正想捂住頭大聲喊救命,卻聽見一個低醇清冷的嗓音喚道:“阿浪1
那隻狗汪汪地叫了兩聲,便搖著尾巴繞過她走到那個人的身邊。
沈蘊如心尖直顫,整個人被恐懼籠罩。
那個人低下身伸手撫了撫阿浪的頭,說道:“去,幫我把東西拿來1狗好像聽得懂人話似的,搖了搖尾巴,便跑進了園子裏。
沈蘊如見那狗已經消失不見了,這才從地上爬起身來,卻見那人一聲不發,正用手拂了拂衣袍上被她方才撞到的地方。
他這樣的舉動,難免讓她多瞧了他幾眼,他頭上戴著玲瓏琥珀冠兒,約莫二十歲的年紀,生得很高,站在那兒像一株雋拔的鬆竹,身上的裝束新穎別致,跟普通的男子穿得不同,一襲海青色的狐皮缺襟袍,上麵罩著孔雀羽的小鷹膀褂,衣袍上用金線繡著精致繁複的花紋,是極精致的蘇繡,衣鮮亮麗,在燈光下晶豔麗奪目。
園門上挑著兩溜羊角燈,燈光很亮,凝成兩團瑩亮的光暈罩在他的頭頂,將他一張俊顏烘托得如精雕細琢的美玉,完美無瑕,眉色深濃如墨,鳳目狹長,眼尾微微上挑,眸底瀲灩著一抹銀光,如藏有妖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