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英格麗出現之後, 陶樂思就開始考慮一件事情:是否要離開這裏?
畢竟穿書過來之後,陶樂思幾乎就沒有離開過城鎮,最多去附近的萊茲轉一轉。她的一切活動, 都圍繞著這座見鬼的學校。
起初,她因為和克勞迪婭、索莎娜同時周旋, 導致無暇去思考這些事情。但是現在, 這些事暫時告一段落,她就覺得並不是非留在這裏不可。
而且如果繼續在小鎮裏停留,肉眼可見各種各樣的破事會層出不清,索莎娜,英格麗, 烏利爾,隨便抓出來一個人, 都夠陶樂思喝上一壺的。
陶樂思虛心地請教艾斯比:“我記得你說過,設定是離開學校,就會死得非常慘。那麼現在, 這個設定對我而言, 還有效嗎?”
艾斯比有氣無力地說:“無效了,您現在已經是女神了, 別說離開學校, 就算離開地球,和太陽肩並肩都不會死。”
得到艾斯比這個回答之後,陶樂思就開心多了。
英格麗從漫長的沉睡中被打破封印, 在短暫地恢複之後,她已經可以如正常人一般生活了。顯然,不論是從法理上來說,還是從她個人意願而言, 她都想要住在教學樓四層校長的房間中。
陶樂思炸了,她差點把整座學校都炸了。
於是,為了不使康拉德學院這凝結了希爾達心血和英格麗財產的兩座樓毀於一旦,陶樂思要求希爾達和她搬出去住。
希爾達同意了。毋寧說,她必須同意,她沒有權利拒絕她的神。但英格麗顯然就這個安排很不滿意,她臉色陰沉地夾著煙卷,站在房間裏,活像包租婆一般看著希爾達走來走去地打包她的行李。
“我改變主意了,”英格麗忽然說道,她掐滅了手中的煙,“我寧可自己住得差一點,也不願意看到希萊麗婭奔波。好吧,我不住在這裏,我會去宿舍樓裏給我找一個房間。”
“英格,你不要這麼說,”希爾達說,將手中的衣服放進手提箱裏,“我們一直住在你這個地方,而且你也沒有向我要房租。”
“希萊麗婭,我得告訴你,這個地方當然是你的,是你和我共有的,為了你的那個創辦舞蹈學院的夢想,對嗎?就像是我們的女兒一樣——”
陶樂思抱著胳膊站在窗前,一直盡職盡責地假裝自己隻是室內的一件裝飾品。聽到了英格麗的話,她對著天花板翻了一個白眼。
她想起來在和克勞迪婭打交道的時候,每當談論起和希爾達有關的事情,克勞迪婭都會忍不住翻白眼,現在陶樂思大概能夠理解她的感受了。而且和英格麗比起來,陶樂思顯然更加懷念克勞迪婭。
英格麗還在不停地吸煙,同時說著一些善解人意、茶裏茶氣的話。諸如她真的不願意讓希爾達感到為難,但是客觀事實要求她們彼此都做出一點犧牲。陶樂思聽著,覺得這個“客觀事實”應該就是在指她了。
嗬,幼稚。
陶樂思轉身從四層的房間中走出來,徑直走到二層的琴房中。
祭祀儀式之後,她再也沒有來過這裏,當然也沒有彈過琴。鋼琴的蓋子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灰。陶樂思推開琴蓋,指尖撫摸著中央c,感覺到像是在撫摸著希爾達的手指。
她可以用她作為女神的能力輕而易舉探聽到英格麗此時正在和希爾達交談著什麼,英格麗又會用怎樣的警句格言中傷她;而她的神使,那條大蛇,懶懶地在黑暗中遊曳,等待聽從著她的命令。可是陶樂思什麼都不想做。
她不想把時間花費在爭風吃醋上,可是她無法控製自己不嫉妒。
陶樂思將手放在琴鍵上,思忖了片刻,她開始彈奏巴達捷芙斯卡《少女的祈禱》。她和希爾達的初見,她彈奏著這個曲子,希爾達說,陶樂思彈出的不是少女的祈禱,而是少女的控訴。因為琴聲中的冷硬,她從來都彈不好那些輕柔而情感豐富的作品。
英格麗與希爾達相識至少五年的時間,而她自己和希爾達相處不過短短兩個月。她能夠穿越生死和黑夜,擷下新月作為頭頂的裝飾,但是她如何能夠打破時間的界限?
曾經她輕狂無比,充滿了自信。她自己就是女神,所以沒有什麼力量能夠將希爾達從她的身邊奪走,但是她沒有想到英格麗居然是個女神之一、希爾達的故友、金主外加此地房產業主,外加美貌驚人的疊buff怪。
陶樂思猛地停頓了演奏。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彈奏《少女的祈禱》,如今不是少女,況且也不需要祈禱。
她換了一首曲子,肖邦的a小調圓舞曲。她心不在焉,加上有一段時間沒有練過琴了,右手彈得稀爛,如果尤迪特先生在這裏,大概會把煙鬥在陶樂思頭上敲碎。但是陶樂思很快又想到,她以後應該也不會再見到尤迪特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