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這麼說,實在是因為盧哥的死狀太過詭異了。
他全身的血肉都仿佛被人抽走一樣,隻留下一具皮囊和骨架,像癟了的氣球一樣,五官擠擠挨挨地堆疊在一起,難辨麵容。
渾身沒有一絲傷痕,兩隻手腕上倒是有幾條勒痕,可卻完全不致命。
池冉被擺放在灶台上的瓦罐吸引去了目光。
僅有巴掌大小的棕紅色瓦罐,上麵繪滿了黑褐色的花紋,從罐子上的封口一直蔓延到瓶底。
遠看時會覺得罐子上的花紋連成了一條折了三段的曲線,然而湊近些看,卻又隻會覺得那是雜亂無章的線條。
這些神奇的花紋吸引了池冉,她好奇地將瓦罐拿起來仔細觀察。
在手指和粗糲陶罐相接觸的部位,不過摩挲了幾下便沾染了別樣的觸感。
——似乎有什麼融化了。
池冉伸手一看,一道深褐色的痕跡滯留在她的指尖上,略微湊近鼻尖便能嗅到一股子鹹腥的味道。
是血的味道!
與此同時池冉還聞到了血腥味下的水藻和淤泥的腥氣。
就在她還想問問留在盧哥房裏的四位新人還有沒有其他線索時,忽然從正對著灶台的小窗那裏看見了老頭那雙詭異地大眼。
渾圓地眼珠滴溜溜地追隨著她的一舉一動,甚至在發現池冉看見自己時也毫不避閃,轉而露出了一抹殘忍的微笑。
似乎在說——你發現了又如何?
……
許是被嚇多了,池冉現在已經能夠平靜地麵對突然和自己玩貼麵的鬼怪了。
但她身後的人可能不這麼想。
方才還悠哉擺動著腳尖的江逢,在看見窗外探出一張堪比皺皮老樹的臉龐後,麵無表情的原地起跳,“嗖”一下蹦到了灶台之上,用和表情完全不同的驚恐嗓門大聲喊道:
“有鬼啊1
被鬼怪弄得精神過敏的四位新玩家立即從沙發上坐起來,左顧右盼,“鬼在哪裏?”
老頭失望地轉過了身,收回了已經轉了三個彎的脖頸。
要不是方才江逢的那一嗓子,恐怕他此時半個身子已經鑽進廚房了……
彩虹男剛剛坐直了身體,便看見昨日對盧哥低聲下氣的枯瘦老者提著一盞散發著微弱熒光的燈籠開門走進來。
他的身形,似乎比之昨天更加豐滿了些,不過仍舊幹瘦得可怕。
散發著暖黃色光芒的燈籠照亮了他枯槁的形容,他望著緩緩從廚房中挪步出來的池冉和江逢,用平靜的語氣開口道,“今天天氣很好,我請求各位善良的年輕人去村東頭的樹林裏采一顆果子,那是讓船隻浮在水麵上必不可少的原材料。”
手機也適時振動了兩下,證明任務已經更新。
然而老頭越是平靜,玩家們心裏便越是慌亂,尤其是親身經曆過盧哥死亡的四位玩家。
彩虹男眼看著老頭瞥見了躺在廚房裏,冰冷的盧哥的屍體,卻連眉毛都未曾動一下,終於忍不住質問道,“你沒看到地上的屍體嗎?昨天晚上就在這間房子裏死人了,你……”
剩餘的話語盡在老頭冰冷的注視下消了音。
這老頭根本不是像盧哥所說,是可以任由玩家捏搓圓扁的npc!
他的雙眼裏分明毫不掩飾地閃動著貪婪。
——
最終認命地玩家們老實地踏上了尋找果子的旅途。
隊伍呈倒t字型的奇怪模樣,由池冉打頭,江逢緊隨其後,其餘四位玩家抱團跟在最後。
池冉提著老頭交給她的燈籠,小心護住身後的江逢,在泥濘的小路上慢慢前進。
小路本就凹凸不平,然而在走出村子一百米外,腳下就連這坑窪的小路都不見了,前路盡是一望無際的黃泥土地,也是在這時候池冉才發現老頭將燈籠交給她的用意。
自踏上黃泥土地後,玩家周圍就彌漫起了層層疊疊的霧氣,沒有任何參照物,他們隻能依仗燈籠散發的微弱黃光一路向前。
池冉回憶起老頭臨走時對他們說的話:
“在村子東麵的盡頭,有一片樹林,你們要采摘的特殊果子就長在上麵。”
可當池冉問起果子具體長什麼樣的時候,老頭隻是神秘一笑,“樹上隻有一種果子。到了,你們自會知曉。”
當時池冉隻是覺得“樹林”二字有點耳熟,卻也沒有多想。
畢竟身處在四麵環山的槐花村裏,去樹上摘點東西的任務也不是那麼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