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公主,這鞋原是臣兄長成親時穿的,臣家境貧寒,能穿得出來的也就這雙,一條褲子三人穿,在公主看不到的民間,實屬尋常事。”
“長兄如父,出門考試前,也教導過不可殿前失儀,所以臣才穿了出來。這鞋略微有些大,所以臣墊了些草,沒想到還是給公主瞧出來了,是臣失禮,臣願受公主責罰。”
夏江言畢,恭恭敬敬靜待心誠發落,如此羞辱之下,麵上無悲無喜,盡是坦蕩。
為什麼會喜歡夏江,因為他真誠直率?因為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因為他學富五車,才高八鬥?
心誠後來想,皆不是。
情之所起,全因“心疼”。
那日陽光照拂在夏江身上,年輕的狀元郎麵色平靜,赤腳立在青石板上,襪子指頭和腳跟處皆被磨破過,縫補印跡明顯。心誠的心瞬間就軟了,知道自己莽撞,臉也跟著大燥起來。
“你的腳疼嗎?起水泡了沒有?”心誠問道。
夏江本以為會受公主責怪,不期她問出了這個問題,腳底板有泡嗎?當然是有的,可是已足夠難堪,又何必完全露於人前博取同情?
人可卑微,但不可無骨。
向來伶牙俐齒的狀元郎,這一次卻是再回答不上來。
“你回
去吧。”心誠心中起了一絲懊悔。
天上雲湧,一隻大雁展翅飛過,不在雲下留過一絲痕跡,可是眼前的他卻入了她的眼,同時也落在了她心上。心誠用目光示意身邊侍女,讓她們齊齊轉過身去。
陽光下夏江頎長的身影落在地上,彎腰,穿鞋,舉止利落優雅。
心誠想了想,想找些錢財給他,但摸遍了口袋才想起自己出門向來是不用帶銀兩的,看著夏江腳上那雙不合腳的鞋,她索性解開了掛在脖子裏的純金長命鎖,迅速轉身按到了他手上。
“送你的,不許不要,出宮賣了應該可以值很多錢。”心誠說罷,扭轉頭帶著侍女們快速離去,縱夏江在身後喊她,也是不睬。
夏江留在原地,哭笑不得。
傻公主啊,宮裏的東西,尤其是她的貼身之物,他怎敢拿出去賣?更何況,堂堂男兒,應當自立自強,怎能心安理得受女子垂憐之物?
長命鎖,保長命,這麼貴重的物件兒,他又豈敢收著?在他的家鄉,也隻有男女定親,才敢交換這樣的信物。
公主來是一陣風,去又是一陣風。陽光下,夏江雙手捧著心誠賜的長命鎖,一時進退兩難。
春風拂麵,花滿衣裙,心誠公主粉色的裙衫消失在宮牆後,一同離去的還有她們女孩子銅鈴般清脆的笑聲。
夏江抬頭,看到從宮牆上竄出來的桃花枝兒,他走一路,那淡淡花香便伴隨了他一路。
後宮內廷他不能去,夏江想了想,將長命鎖收進袖中,隻期有機會再還公主。
可是心誠並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