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颯愣了愣,想起未帶銀子,轉身快步回房,屋內還維持著昨夜的情狀,龍鳳燈燭,喜服紅妝,全都是新婚夜的模樣。
可是,僅僅一夜,卻似恍然隔世。
他略愣了愣,想起昨夜他被趕出屋子時,許隱娘對他說的話,“孩子啊,令人心死非一日之寒,同樣的,若要人回心轉意,也非一日之功啊”
顧颯默默取過錢袋子,又想起心水自恢複上一世記憶後的性情大變,隻覺鼻尖酸澀無比,該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會令她如此?
他定了定神,默默下了決心,無論她怎樣嘲諷他,譏笑他,亦或是冷言冷語對他,他也都不會離開她。
失去的,補回來,顧颯想。
思緒收回,他忙將錢袋子收好,奪門而出,追心水而去,可樓下哪裏還有她的身影。
顧颯心下一慌,連忙出了客棧,外麵人聲喧囂,人來人往,熱鬧至極,更有一處擠滿了人,他定睛一瞧,待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這才略略放下心來,隻加快腳步,也跟著擠了過去,不看不知道,一看臉色瞬間都不好了。
隻見人群裏,心水蒙著麵紗笑意盈盈端坐在其中,身邊圍了數十個紈絝公子哥兒,正搶著吃她手裏的那串糖葫蘆兒。
雖然有輕紗遮麵,但依舊難掩她清秀的側顏,而且身段兒是遮不住的,所以吸引來的公子哥兒也是愈來愈多。
“各位爺,奴家夫君得了重病,所以現在要賣了奴家最心愛的糖葫蘆兒救我夫君,但是大家都搶著要,奴家就有點兒難辦了”心水目光淺淺地從顧颯身上掃過,旋即又快速挪開。
“小娘子的夫君得了什麼重病,還想要勞煩小娘子出來?今兒小娘子有幸遇見了我們,隻要小娘子說一聲,無論多少錢,我們也是願意出的”一紈絝公子嬉笑著說道,一壁說一壁止不住往心水身上靠了靠。
她荒唐,那些公子哥兒便願意往她身邊湊。
顧颯默默在袖中握緊了拳頭。
心水微微側身,目光逮到顧颯麵上的陰鬱。
她巧笑,靈活地躲過了紈絝公子哥兒的貼近,隻送了一顆糖葫蘆到他嘴中。
縱如此,那紈絝公子哥兒已是浮誇地表現出了心滿意足和洋洋自得,惹得餘下的公子哥兒躍躍欲近,均搶著要心水手中餘下的糖葫蘆兒。
更有甚者甚至將臉貼近心水,大著舌頭說道:“小娘子隻要賞了我,甭說是夫君的病,就算夫君是死人,我也想方設法給他看好了不過話說回來,其實他死了也好隻是不知你夫婿得的是什麼病”
“我家夫君呀”心水拉長了聲音,“他這病可不大好,他病在這裏”
心水視線再次從顧颯身上掃過,隻見他的臉陰沉得愈發嚇人,像夏日即將來臨的狂風暴雨。
她悠然挑眉,帶著挑釁看向顧颯,“我家夫君他沒有心他說他愛我,愛到海枯石爛,天荒地老可是,他轉身就抱了其他女人哥哥們,你們說,他這病該怎麼治?”
“原來是這麼回事。”紈絝公子哥兒蹙眉聽罷,旋即恢複熱情,“那就更好辦了,小娘子壓根就無需煩惱了,別給他治了,一腳踹了他,隨我家去,做我的夫人小娘子如此花容月貌,我日日夜夜疼小娘子都覺得來不及”
紈絝公子哥兒中一人說著就想往心水身上撲來,心水目光隻盯著顧颯,並不躲閃,反抬手指著顧颯對眾人說:“你們瞧,就是那個負心漢。”
陽光下,心水被花色染紅的指甲泛著光澤分外好看,眾人的視線先是落在她指尖上,再然後順著她所指方向,全都落在了顧颯身上。
眾人訝然,有人輕呼一聲:“顧颯將軍。”
顧颯狼狽地點點頭,一言不發,越過人群,原本還嬉笑著的公子哥兒見著是他,下意識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默默給他讓出了一條道兒來。
瘋鬧的場麵瞬間冷卻,心水無奈地攤了攤手,麵向顧颯,“我隻是陳述了事實而已,是吧?”
顧颯沉默著立到了心水麵前。
心水向他眨眨眼睛,主動伸出攀住他兩臂,麵容無辜,仰麵向他,“將軍,茶樓說書先生說得其實不對,我就是那個小妾,但是從不受寵,僅此而已”
“不,你不是。”顧颯沉了沉聲,“你是我顧颯唯一心愛的女子,是我顧颯堂堂正正的夫人,其餘人皆不如你,也皆不在我心上。”
他說話時,緊盯著她,目光堅定,說出去的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
心水緩緩站起,毫不客氣將他打斷,“顧將軍,說假話,會天打五雷轟的。”
“就算死在你麵前,隻要你能明白我的心,我也願意。”
“可是”心水將手從他臂上收回,與他直視,看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