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月見走路的時候是行走的冰山,上了馬車,就是靜止不動的的冰山,反正冷氣不斷。

少君心態強大,對不小心和狗搶食的兄長更加包容。

“我兄若是想吃,這裏還有許多。”她把角落裏放的袋子遞上去安慰他。

人生並不是隻剩一塊芝麻糕的落魄。

皇子氣質不凡條靚盤順,偏生說話像含了冰渣子,還冷笑,“你當我喜歡從狗嘴裏摳東西吃?”

這就是人不正經的報應。譬如本少君這樣的正經人,若說要看看,便絕不會摸一摸聞一聞,更不會上嘴咬一咬。我兄吃了一虧,竟然不好好反省自己的做派,還好意思餘怒未消。

真是世風日下,讓本少君平白受氣。

薛夜來便不言語地又把東西放回去,餘光注意到皇子眼不見心不煩地閉目,一副不想跟她說話的氣性。

想想出門前兄妹和悌的畫麵,如今落到人憎狗嫌的份上,瓊海少君內心裏多少失落。

蛇精病的腦回路是正經人無法揣摩的。

府前馬車停下,薛月見自顧自地先一步出去,夜來抱著劍,想了想還是把角落裏陳燕卿贈的糕點袋子提上。

胞兄站在門口沒進去,看到她手提紙袋,臉就如陰天突然打雷馬上要落出水來。

一無所知的少君走上前,還未開口問他為何不進去,手上一鬆,那紙袋子就被薛月見劈手奪去。

“還不進去淨手洗麵,幾塊糕點就這麼稀罕?”

說完就抓著那袋子,像捏隻蚯蚓嫌棄不屑地走了。

少君紅衣如火,伸指觸碰到臉上的狐狸麵具,腦子有點跟不上他變臉的速度。

嘴上說著不要,手卻非要來拿,蛇精病犯起來原來還有口是心非的並發症。

不得了了,原來我兄內心深處真的有和人類好朋友搶食的變態嗜好。

她回房洗漱用過飯,再去書房,薛月見已經端坐著對燈看信。

他抬起頭,將信紙又折好挨到燭火邊點燃。

火焰如蛇吞噬白紙黑字,化作灰燼悠悠落到地上。

“我前日和你說的事情,你考慮得如何?”

方才和狗搶過食還大發雷霆,轉眼又恢複得若無其事,一點也不像有蛇精病的兄長擦擦手,端起茶抿一口。

上位者威嚴端方又多半冷酷不苟言笑,很難讓旁人通過臉色揣摩到想法。薛月見是皇子,權力和陰謀常伴左右,不是良善之人。

不發病的時候哪怕和親妹相處,也有點一板一眼的嚴酷,那形象通常是高高在上、強勢掌控的不容置疑。

前日說的事情,大概是指令她迅速脫單、和師門斷絕往來?斷絕是不可能的。萬萬不可能。

身為一個知恩圖報的正經人,少君不可能拋棄師恩。

薛月見抬眼覷她,“怎麼?陳燕卿長得不合你意?”

為什麼他的長相要與本少君的意掛鉤?回想昨日本少君為兄表情自理了一回卻遭人身攻擊,看來親兄今日又是來變相試探我劍心穩不穩。

如此挖坑敲打,簡簡單單的純純粹粹的手足之情在這世上竟是奢望。

少君果斷自證不為美色所動,“不合。”她道。

皇子擰眉。

——他擰眉了。

“不合還能同看花燈相處愉快?”

征兆不太對。少君暗想或許是不合兩個字不足以表達她筆直筆直的心性,深思熟慮一秒後又道,“《太上無欲清心經》有言‘澄心清神,則六欲不生三毒消滅。色生妄心,憂苦加身,便遭濁辱永失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