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精病沒有收手。

第二天陳燕卿倒是沒來,來了個新的美男子。

他和陳氏公子不一樣,後者文質彬彬書卷氣,前者軒昂偉岸胸背厚實,一看就不是捏筆揮墨的。長得濃眉大眼英挺陽剛。

文的不成武的來。薛月見也是可以。

《太上無欲清心經》是不能看了。薛月見還在發病,又顯而易見地處在懷疑她想六根斷絕拋兄棄家的情緒上,若是再看見此書說不得又要冒火。少君又把先賢道德之書翻出來鞏固鞏固正經人的素養。

陳燕卿是沈腰潘鬢,馮遇則是昂藏七尺,而且更灑脫直接。

“公主,在下馮遇。”

肯定也是薛月見安排好的,一回生兩回熟,都不用對眼神頓悟。夜來放下書,抬頭仔細看麵前的武人,對方謙恭大方,她看一眼後不露痕跡地往窗邊一瞧。

薛月見果然站那兒不動聲色地窺著。

本君該怎樣完美地表現出本君還沒有四大皆空所以不可能六親不認呢?

可真是難題。

瓊海少君努力思考著,對馮遇說道,“你來作何?”

當然是給你看看夠不夠口味就此脫個單。開玩笑,馮遇怎麼會這麼說?哪怕他心裏知道皇子的意思,也不敢直接就這麼對公主開口,因此他委婉了一下。

“殿下怕公主整日閉在府中煩悶,因此特命遇來讓公主開懷。”

她並不認為這位陽剛美男能讓她開懷。但問題是薛月見希望她開懷。所以這懷是開還是不開?

要是不開,薛月見會不會又來罵一次她預備四大皆空拋兄棄家的不悌?

要是開,要何時開怎麼開才算是完美地表現出她不會四大皆空拋兄棄家?

好困難。

“原來如此,又勞我兄操心。”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少君麵色平靜道。然後就不知道該如何與這美男聊下去。

但正經人與人話語時必是直視對方才顯真誠。瓊海少君正人君子的目光直直落在馮遇臉上,心中琢磨著要開個懷給窗外的兄長瞧瞧,再一次證明她不是年紀輕輕的死臉皮。

馮遇被皇子胞妹端詳得臉色發紅。他那小麥色皮膚上爬出羞澀,純情無垢,也怪有意思的。

武人粗中有細,主動找著話題,“聽聞公主極善劍技,遇雖不才但也習得些武藝,公主若是願意,不若讓遇陪著過幾招?”

他實在謙虛。薛月見招來的武人美男子,哪裏隻會才習得‘些武藝’?看他龍驤虎步下肢極穩,明明專研武道。

低調富有內涵肯定是馮遇的優點。薛夜來總算找到切入點,對他微微一笑,中肯評價道,“你實在是收斂沉著地謙遜。”

她一笑,誠如妝鏡初開,乍然流瀉星光萬道,萬道裏依稀見得銀河條條浩然廣闊。

眼前顏色蕩人心腸,猝不及防被誇獎的馮遇臉色更紅,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公主過獎。”

於是兩人來到院中。

臉皮不死不代表就很懂風情,畢竟廟裏的和尚尼姑也對好品德有基本的鑒賞能力。方才表現還不足以令少君的親兄寬心,於是哪怕他們轉移陣地,薛月見也還神出鬼沒地窺視著。

看來要下點猛藥才行。

少君琢磨著。

然後她折了薛月見府中的木枝,切實和馮遇較量一場,抱著認真指點對方的態度。瓊海少君就算脫掉大成境界的掛也非尋常凡人能比,馮遇一開始虔敬接著嚴陣以待接著全力以赴接著滿目拜服。

“公主登峰造極,遇甘拜下風。”

美男子曲著腿半跪,汗顏地丟掉斷折的木枝拱手。昨日的雪還未化完,濕冷院中馮遇竟然滿頭大汗。

薛夜來回憶著幼時修煉阮碧笙對她的鼓舞,勉強在麵上做出激勵讚賞的表情。

這也是動容。

“你很不錯。”少君聲音都親切了幾分。

不僅如此,她還朝馮遇伸手,試圖一並複製阮碧笙扶她的舉止。

臉皮動容已經不能滿足發病的親兄了。她此番不僅要看一看美男子,還得動手摸上一摸,才能證明瓊海仙境並非空門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