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客人的玩笑話。”客棧的男修說, “其實自他進來, 大概每一個人心裏都偷偷想過。”
嘴太欠了, 讓人恨不得咬死他。但又不能真地咬死,隻能在腦袋裏借舉頭三尺神明的力量臆想。
來道雷劈死他吧。
“但玩笑歸玩笑,那種事情怎麼可能?最近天氣一直很好, 又沒下雨,之前也沒征兆,哪來的雷呢?”
“昨天沒有別的住客, 當時大家睡覺的睡覺, 掌櫃的在清點賬目,隻聽見樓上哢嚓一聲巨響, 然後白光一道,房子就燃起來。”
“等把火滅了, 大家在爛瓦堆裏找了半天,客人已經燒成黑烏麻黑。”
“你確定是燒焦的?沒別的東西?”關尹子問。
“焦得不能再焦。”修士說,“硬邦邦的勉強還有個輪廓,穿什麼長什麼樣都看不出來原樣, 我們搬著就跟搬塊大點的黑炭沒區別。慘得很。”
“桃源近來有好幾起離奇詭異的死傷, 沒想到我們這小地方也湊上熱鬧,唉……”歎了口氣, 男修告退。
“他嘴那麼賤,仇敵肯定很多,多半惹了紫光山的,殺人之後放出雷火好毀掉痕跡。這就沒什麼好管的。”關尹子越分析越覺得自己有道理, 進來一看,“你那是什麼表情?”
瓊海少君已經不正常大半天。
她就坐在桌邊,抱著劍,盯著封禁珠,一副想丟又不能為之的為難。
“虛驚一場。”關尹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拿出盤子裏的餐食隨便地吃著,抽空埋怨夜來,“看看你之前煞有介事的,害我以為你有多料事如神,還想著搞不好是葉曼殊留下恐怖的禍患害我們。什麼‘撬開不安全’‘棺材裏的醒過來應付會很麻煩’‘按住又是惹火燒身’……說鬼故事呢。”
“就是個小丫頭片子,打腫臉扮智商超群,硬瞎想些陰謀論,結果一個沒中又怕丟臉,索性一條道走到黑強行編些理由來圓,累得師兄挖土一場。”
“挖出來又怕屍體,怕就怕,還整那些玄虛救場排麵。師兄都不想批評你了。不就是具燒焦的屍體嘛,死都死透了有什麼好怕!”
“
我沒有編造陰謀論。我也沒有怕。”薛少君反駁,對封禁珠的嫌棄清清楚楚寫在臉上。“如果關師兄非要強行說我怕,就算我怕好了。”
緊著她又道,“既然師兄你覺得沒關係,不如就保管在你那裏。”
“還在死鴨子嘴硬!”你聽聽今天都叫多少次師兄了。關尹子哈哈笑起來,“你這不是怕是什麼!此地無銀三百兩啊。”他抹了抹嘴,“我真是想不明白你,預計錯形式,錯了就錯了,還要強撐下去,一個謊言用另一百個來圓,現在好了,別人埋了你非要讓師兄挖出來,挖出來你又怕,你這真是沒事找事!”
“我沒怕。”少君再次反駁。
關尹子被連連叫了幾聲師兄,自信心爆棚,自覺該拿出點師兄的擔當。於是他拍著胸口說,“行!師兄不跟你個小丫頭片子爭論。不管你怕不怕,反正師兄是不怕,你信不信,這棺材就算放我床前,師兄也是照睡不誤?”
既然如此,那就放在你床前。甚好。
因為該死的一丈限距,少君就送帶著棺材的關尹子到房門口。兩聲合門聲響起,兩間房同時歸於平靜。
這注定是個不平凡的夜晚。
因為睡到半夜……
嘩嘩嘩。啪。
關尹子放好的封禁珠自發動了起來,咕嚕嚕冒出來滾著滾著掉到地上。
酒鬼真的沒講究。他尋思著封禁珠是個寶物,雖然放了棺材,但如果隨意丟在一邊,萬一進來賊偷走,他睡得死毫無察覺豈不可氣?深思熟慮之後他決定放它在枕頭下,反正他一腳踏進鬼門關的病人,絲毫不介意枕著棺材吉祥不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