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禮身上仍舊穿著那件玄色的圓領窄袖袍,這個顏色襯的他臉色愈發慘白。可能是最近遇上的麻煩太多,他瘦了不少,那衣裳穿著空蕩蕩的。
眼前這個姑娘令他有些眼熟,可能是往日在哪裏見過。
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讓他不得不對眼前的事物產生抗拒與防範,畢竟這兩個月來,他所經曆的都在無時無刻的提醒自己,旁人不可信。
就像今日,他原本隻是來寺廟見人,卻被別有用心的“和尚”帶進偏院。那裏麵不知是哪位達官顯貴養的外邦獒犬,又高又大,看見裴硯禮便朝他撲了過來。
裴硯禮本就受了重傷,兩月前他背上謀殺太子的罪名後,不僅斷了腿還功力盡失,如今被這獒犬追,他根本不敢輕舉妄動,隻能費勁避開。
隻可惜那獒犬糾纏不休,好在他帶了匕首,拚了命的掙紮後,它最後還是落了下風。
堪堪痊愈的傷口被撕裂不說,還弄出了別大大小小的傷。當時看著獒犬倒地,裴硯禮強撐著才讓自己沒倒下,可沒一會兒他也感覺自己失血過多頭暈眼花。
半途中找了間屋子鑽進來,他昏了兩個多時辰,睜眼時渾身發冷,然後就看見眼前站了個女子。穿著漂亮精致的衣裳,就連那張臉都好看的宛若仙子。
裴硯禮那時疼極了,本以為再昏迷就是死,卻沒料到他會被那女子救下。
就這麼被盯著看了會兒,裴硯禮略微皺了皺眉。
察覺到裴硯禮情緒中的不耐煩,明驪的手指攥緊了剛烤幹的衣袖,趕緊站直身子推開門,挪開視線問:“你眼下可好些了?”
也不知怎麼就在這裏遇上他了。
明驪輕歎口氣,被裴硯禮那樣冰冷防備的眼神看著,她心底不由自主的湧出害怕與恐懼。
見他不語,明驪心中的那點恐懼漸漸收攏化作一個點,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氣往前走了幾步,臉上僵硬地帶了點笑容,與她那張好看的臉絲毫不符。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是靠近,明驪就越能想到前世他折磨別人的奇怪手段,知曉他剛剛經曆的事情,怕他誤會自己的來意,於是認真解釋:“這間屋子是你的嗎?抱歉,適才我淋雨又摔了一跤,所以才會被府上的婢女帶到這裏來,同你遇上實在是偶然。”
明驪看他始終不說話,心裏著急,外麵的雨已經停了好半晌,明驪一行人在這屋子裏等了許久,就是擔心裴硯禮醒不來出事,所以才留在這裏。
但感受著他身上絲毫未收斂的氣息,明驪隻能柔聲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我隻是想問問,你現在這樣,要我送你回府嗎?”
察覺出明驪並無惡意,裴硯禮閉了閉眼睛,剛才放在身側用以支撐身體的手也慢慢收回,落在了腿上。
見他這樣,明驪輕輕鬆了口氣。
慢慢往他那邊挪動步子,視線有意無意的掃過裴硯禮的腿。剛才她以為裴硯禮隻是皮外傷,讓小廝弄了溫水給他將臉頰擦幹淨,但現在看來,才發現他的右腿似乎傷的很嚴重。
明驪曾在前世見過他意氣風發的坐在馬背上,笑容明朗,也曾見過他重新站起來手握重權後,陰晴不定捏她下巴的模樣。
但從沒想過,原來他所度過的最黑暗的日子是這樣。
聽見裴硯禮掩唇咳嗽了聲,明驪折身出去倒了杯水拿進來,站在原處遞給他:“你喝點水吧。”
他始終沒有動作,明驪知曉他在想什麼,將茶杯遞到嘴邊抿了口,而後跟他說:“你瞧,這水我喝過了,沒有毒的。”
聞聲裴硯禮終於抬起了眼皮,視線沉沉的看向她。
他的眸色比正常人要黑上許多,看起來宛若深淵巨口,自從他前段時間入獄再出來後,整個人性情大變。此時加上他冷漠的表情,明驪心中緊張不已,生怕轉眼裴硯禮一個不滿就撲上來鎖住他的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