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驪穿上鬥篷係好麵紗,跟惠然交代:“待會兒等人多,咱們轉身就趕緊跑。”

“姑娘,為了去見淮安王一麵,這樣大費周章值得嗎?”

明驪捏了捏鬥篷領子:“當然啦,花費了這麼多銀錢精力養著的,怎麼也得去露個臉,讓他切莫忘了我這個救命恩人呀。”

話雖這麼說著,但惠然仍是不明白明驪為什麼對裴硯禮這樣上心。

分明他如今就是個不再被重視的皇子埃

明驪兩眼閃著興奮的光芒,拉著惠然上了馬車。

等到鬧市,果真街上人群擁擠,明驪陪著霍含棲挑了幾件首飾。出門去街頭逛時,看著霍含棲因為高興而暫時忘記好奇的模樣,猝不及防的扯著惠然後退一步轉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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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過後,接連下雪的天終於露出了太陽。

齊德從那日被他中傷後,已有好幾天沒再過來礙眼,裴硯禮自己推著輪椅出來,坐在花園裏的湖邊曬太陽。

他懷裏是明驪留下的手爐,掌心間溫熱的觸感令他恍惚。

這樣安然悠閑的日子已經有多久沒有經曆過了,在他的記憶中,上回這樣心無旁騖的曬太陽,還是六歲那年他跟武帝在禦花園裏。

昏昏沉沉間,他好像回到了少年時。

那段時間鄰國使臣來朝,給聿朝貢了許多禮物。

其中有匹棗紅色的汗血寶馬幼崽,裴硯禮站起來的時候還沒有它高,武帝見他喜歡,二話不說轉頭就將那物賜給了他。

武帝牽著馬兒帶他在宮中遛了兩圈,看他睡眼惺忪,便將他抱著坐在禦花園中的躺椅上。

父子倆相互緊挨,那是裴硯禮人生中最溫情的時刻。

那年他是武帝最疼愛的小兒子,還沒被武帝憎惡,母親嘉貴妃仍舊是武帝最寵愛的妃子,外祖郭家尚且還是開國功臣,未以叛國為由屠滿門。

裴硯禮還是聿朝的天之驕子。

等他長大後才明白過來,原來七歲之前皆為水中泡沫。

武帝疼愛他但更在意自己,嘉貴妃入宮前便心有所屬,對武帝永遠都是冷冰冰,連帶著也厭惡擁有武帝血脈的他。郭家才不是叛國,隻是武帝除掉郭家的借口。

數十年前的郭家血河似乎就在眼前,陷入噩夢中的裴硯禮額間全是細密的汗水。

就在他快要被仇恨吞噬,刺目又溫和的陽光迫使他睜開了眼。

視線被汗水浸染模糊,裴硯禮聽見有人喊他,下意識偏頭看去。左手邊被齊德封鎖了的後門院牆上,忽然探出個腦袋,下一瞬有人從那底下費勁地爬了上來。

她見自己看過去,瞬間笑起:“殿下,等我明日陪你過年呀。”

裴硯禮盯著她,好半晌才認出那是明驪。

少女穿著粉色的鬥篷,臉頰周圍還有軟軟的白色棉毛,一笑起來,眼睛就隨之彎成月牙。她戴著麵紗,可裴硯禮好像能看見那底下,嘴角彎起的柔軟弧度。

裴硯禮遲鈍地點頭。

她高興地鬆開扶在圍牆上的手想要跟他揮一揮,卻沒站穩猛地摔了下去。

聽著一牆之隔的輕呼聲以及婢女的責怪,裴硯禮低垂下眼瞼,看著懷裏散發著暖暖溫度的手爐,第一次從心裏感覺到開心。

他終於扯了扯嘴角,眸間迸發了點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