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禮的這句話,驟然讓在場眾人的心裏敲響警鍾。
旁邊看戲的人落在明驪身上的視線,也緊跟著發生了變化,有豔羨、詫異、還有的是惋惜明驪這樣好的姑娘與裴硯禮糾纏在一起。
周琴臉色漲紅,氣急敗壞的張口就來:“你們欺人太甚,我要……”
“五妹1周憧銘意識到她接下來要說的話,趕緊出言攔住,皺眉看著裴硯禮:“殿下,姑娘間的口角,咱們插手不大合適吧?”
裴硯禮單手支肘抵著下頜,懶散抬眼:“你又是誰?”
這話堵得周憧銘麵色瞬間變得難看,聽見旁邊忍不住的諷笑,他咬牙切齒。
可裴硯禮卻恍若未聞,盯著他看了幾眼霎時明了:“你就是那個,尚未成婚就養起外室的周憧銘?”
“……”周憧銘立時站不住腳了。
那次霍家退婚後,周母果真給白表妹灌了碗落胎藥,等到徹底見了紅,才找人把她送回了鄉下去。周憧銘被父親鎖在祠堂狠狠打了一頓,躺了一月多才下床。
今日好不容易出門,本無人再提及那事情。
但誰知,裴硯禮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他再度臉麵盡失。
周憧銘鬆開周琴的手,欲意轉身離開,卻又在看見明驪的時候,沒忍住惡狠狠地盯了她幾眼。
察覺到不善,明驪抬頭看過去。
被他眼中的惡意嚇到,明驪步子往後退了退,莫名其妙:“你這麼盯著我做什麼?難不成你養外室是我指示的,那你可就有點強詞奪理了埃”
周憧銘一揮衣袖,什麼話都沒說丟下周琴轉身就走。
後者見此處也沒人能幫自己,跺跺腳邊喊邊去追周憧銘的腳步。
看熱鬧的人各自散開,明驪才快步走過去,彎腰問:“你今日怎麼會過來埃”
“不是說了。”裴硯禮眸間帶著笑意,“過來給你撐腰。”
明驪揉了揉鼻子:“胡說八道。”
見她絲毫沒有將自己說的話放在心上,裴硯禮嘴角的笑意稍稍淡了些。轉頭看見霍含棲一臉奇怪的盯著自己,裴硯禮沒什麼情緒的挪開眼。
在東門口分開後,裴硯禮被呂皇後身邊的人過來接走,明驪跟著霍含棲往看台上走去。
馬場裏四麵都被圍了起來,兩邊更是專門做了隔間,互不影響。
給霍家安排的位置,正好就在淩華公主裴婈旁邊。
明驪剛坐下,就感覺到來自左邊的視線。
略一偏頭就對上了裴婈的眼,兩人之前沒說過話,明驪也不好上前搭訕,隻能笑著頷首,不料裴婈也對她一笑,模樣饒有興趣。
霍含棲坐在旁邊,像是坐不住似的來回挪動。
片刻後,她終於探頭來問:“四妹妹,你跟淮安王殿下,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明驪垂眸剝著龍眼肉,聞言笑了:“我跟他沒什麼關係。”
“那他今天怎麼……而且我感覺,他對你不一般。”霍含棲神秘兮兮的,壓低聲音道:“你不知道,我可記得韓國公家的幼女,曾經給淮安王殿下表白過。”
“然後呢?”
明驪將果肉遞給霍含棲,她歪頭就著明驪的手吃下:“沒有然後了呀,叫淮安王毫不留情的拒絕了,韓國公家那女兒丟了個大臉。”
“是嗎?”
明驪摘了顆葡萄,撕開皮吸進嘴裏含糊道:“這樣也好。”
“他如今並不適合談情說愛。”
見明驪的的確確沒什麼心思,霍含棲低低感歎道:“哪裏是眼下不適合,淮安王殿下這個人就不適合同旁人風花雪月。”
“若是像太子哥哥那樣……”
霍含棲瞬間噤聲。
明驪笑了笑。
這些天來,她能感覺出來裴硯禮對自己態度極大的變化,尤其是那日放花燈之後。裴硯禮會說出那樣直白的話,是明驪想不到的。
可就算是真的如同霍含棲所言,他對自己不同,那又如何呢?
愛情?愛情這個東西能有什麼用處。
上輩子裴硯禮不見得對她無意,可後來呢,霍家卷入黨爭下場淒慘,她甚至都還沒來得及跟最後的親人霍含枝好好告別。武帝對裴硯禮的母妃嘉貴妃倒是情真意切,可結果呢,郭家除了裴硯禮無一生還,甚至還是滅九族的重罪。
明驪這輩子開始就明白,她對裴硯禮,沒有霍含棲口中的風花雪月。她隻是想要拯救裴硯禮,同時將孤注一擲,拯救霍家。
對他的好,也全都是建立在這樣的基礎上。
霍老夫人曾說嘉貴妃,活得太清醒。
眼下明驪覺得,清醒的人固然痛苦,卻能將扭轉乾坤的機會握在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