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趕在明驪走前去了馬廄。
看見裴姣的侍從給馬兒喂了草,又將馬鞍綁的鬆了些,而她不過是將馬鞍暗處的繩子徹底隔斷,又往那上頭放了根繡花針罷了。
裴婈停下步子看她:“你就這般護著他?”
“啊?”明驪不解其意。
裴婈彎了下唇,沒頭沒尾道:“有人護著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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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的門被合上,裴硯禮仍舊坐在原處。
兩人之間的位置不遠不近,誰都沒有率先開口說話,過了許久,武帝像是想到什麼歎了口氣。
“最近,朕總是夢到你母妃。”
裴硯禮沒吭聲,武帝也不在意,自顧自的道:“可能是知道朕這樣待你,她心中有怨氣,有怨氣也好,至少在夢裏讓朕看看她。”
聽著他的話,裴硯禮抬眸:“跟我說這些做什麼呢?”
“告訴我,當初您所為並非心中所願?”
武帝垂首用指尖按了按太陽穴,搖頭道:“朕不是這個意思。”
裴硯禮饒有興趣的盯著武帝此時此刻的神情。
當初下令處置的人是他,如今後悔妥協的也是他,裴硯禮甚至都想不明白,自己在他這裏算什麼,究竟是兒子還是棋子。
閉了閉眼睛,裴硯禮並不打算多言。
“太子一案我拿到了證據,陛下還要看嗎?”
武帝抬頭,心中有某個念頭呼之欲出,卻在看見裴硯禮冷冷的眼神後頓祝
裴硯禮諷刺一笑,推著輪椅轉身,緩聲道:“父皇,我有時都在想,你究竟是不是真心愛著母妃,若愛的話,你又怎麼忍心這樣待我。”
武帝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低聲喃喃:“小九……”
養心殿屏風後,有間密室。
武帝素日以來閑暇時,總是會進去坐一坐,這裏無人能進,也沒人知曉裏頭究竟放置了什麼。
武帝走近,撩起珠簾看著畫像上的美人。
都不用合眼,他都能回想得到嘉貴妃曾經對他有多麼冷淡,可比起曾經的她,武帝覺得,如今的裴硯禮更令他感到難受。
年齡漸長,武帝總是會想起從前的事情。
他是擁有無上權力的皇帝,他絕對不會親口承認自己的錯誤。但不知為何,這段日子午夜夢醒時,他的心中總會浮出淡淡的悔意。
康公公在殿外喚他。
“陛下,淮安王殿下適才叫人送來了這個。”
武帝轉身出去,他看見案幾上擺放著兩份供詞,上麵還有鮮紅的指櫻
喉結滾了滾,武帝吩咐道:“慧貴妃失足落水,朕心頭憐惜,命她在宮中靜養三月,不用再去皇後宮裏請安了。”
康公公心中明了,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陰沉了四個月的淮安王府,自打今日起終於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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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外。
裴婈陪著明驪等到裴硯禮過來,她叮嚀了幾句後才離開。
裴硯禮抬眸看著她,忍不住訓斥:“誰讓你擅自做主將自己卷入其中。”
“不然那該怎麼辦呢?”明驪對他笑,“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再次讓你背負上這個罪名嗎?不是你做的事情,憑什麼要讓你承擔。”
可能是今日承受她的暖意過多,此時再聽,裴硯禮眼角潮濕。
“可是我怕。”
“宮中人心狡詐,你與皇後作對,日後我若是護不住你怎麼辦?”
明驪微怔:“什麼?”
原來自己做的這些,讓裴硯禮在意的是自己會受到危險嗎?明驪眨了眨眼睛,一股說不上來的情緒盈滿心口,她捏緊了指尖。
裴硯禮低聲喃喃:“我能接受任何汙蔑栽贓,可你不行。”
“你……”
明驪有些無措,怔怔看著他,心裏某個最柔軟的地方,像是被人撞了又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