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因為裴硯禮這番話驟然安靜,周家兄妹跪在後麵不敢開口。呂皇後紅著眼低眉順眼,滿腦子都是想著,要怎麼在這猝不及防的局中,將裴硯禮徹底扳倒。
因為她察覺到,武帝態度變了。
她心神不寧之下,聽見左後方一道堅毅果敢的聲音傳來。
“陛下就算不問,臣女也是要說的。今日仁安公主墜馬有蹊蹺暫且不談,周五姑娘先在東門口挑釁臣女,後又羞辱淮安王殿下。眼下更是出言不遜,栽贓嫁禍臣女與王爺對公主下殺手,難道就不怕真的禍從口出嗎?”
裴硯禮手指攥緊輪椅扶手,眸色間夾雜著諸多情緒,翻滾交織,震驚的他甚至連呼吸都開始有些不暢。
不想明驪竟會反問,周琴直起身子道:“明明是你血口噴人,你胡說……”
“待會兒你同我上場,我給你使眼色,你就找機會從馬背上摔下去。”明驪朗聲打斷了她的話,嗓音悠悠,偏頭對上周憧銘霎時變白的臉:“周公子,這話你可熟悉?”
“阿驪?1裴硯禮失聲製止她。
明驪收回視線,不卑不亢的抬頭與武帝對視:“第一場球賽結束,臣女前去馬場後,不經意間聽到有關臣女的對話。當時臣女心中惶恐,可沒想回到看台上不久,仁安公主就已經墜馬。”
“若是周姑娘依然指證臣女,那臣女便也要訴告她與周公子有意陷害、毀壞臣女名聲。”
明驪挺直脊背,裸露在外的脖頸線條流暢:“畢竟無人知曉,今日之事,是不是周公子故意為之。”
周琴尖叫:“你撒謊!若如你所言那豈不是哥哥墜馬。”
“這倒是要問問周公子了,究竟為何要在上場之後,與仁安公主交換馬匹。”明驪垂眼,輕飄飄的笑了一聲。
呂皇後死死繃著嘴角:“侍從親眼所見也有假?”
“是埃”明驪笑了起來,眉眼彎彎:“這可是仁安公主的侍從,能將具體細節說的那樣清楚……難道他的工作不是近身保護公主,而是整日盯著淮安王,看他怎樣害別人嗎?”
“況且……”
“他說是便是嗎?那臣女也聽見周公子可要陷害臣女呢。”
明驪這番四兩撥千斤的作法,直接讓呂皇後陷入不堪境地。
她正欲再辯解,裴婈在旁邊輕聲道:“兒臣沒有明姑娘有勇氣,敢為了九弟搏一把。”
武帝沒什麼情緒的問:“你也聽見了?”
“是。”裴婈低垂下眼,“仁安年幼,兒臣本想私下教育,可……”
她沒把話說完,但武帝卻是明白了。
養心殿內因為最後裴婈的作證僵持不已,周家兄妹沒想到居然會有人聽牆角,兩人縮在後麵,這下是徹底一動不敢動了。
裴硯禮看著明驪,嘴裏泛苦。
她這樣毫不猶豫的保護,裴硯禮這十八年來甚少能嚐得到。曾經覺得男兒有淚不輕彈,可眼下,就因為少女的這番話,而忍不住眼角發酸。
明明隻是個嬌弱的姑娘,卻擁有他沒有的堅韌。
裴硯禮垂下眼,喉嚨幹啞。
殿內安靜許久,直到一盞茶涼後,武帝才慢慢開口:“仁安的傷如何了?”
“……太醫正在治療。”呂皇後咬碎了一口銀牙。
武帝:“淩華安排人送明四姑娘回府,其他人交由皇後處置。”
呂皇後心中發冷,起身福了福身子,著人將周家兄妹與那侍從帶離。
臨走前,她側目看了眼裴硯禮。
這招欲擒故縱,他果真用的極好。
除了養心殿,裴婈同明驪走在長巷裏。
“今日多謝公主。”明驪垂首輕聲道謝。
裴婈:“不必謝我,我也隻是隨手一幫罷了。”
沒想到她竟會主動承認,明驪抿了抿嘴角問:“今日這事情……”
“是我。”裴婈撣了撣衣袖,輕吐口氣:“你起身走後,我就也去了後方,看到你在是巧合,聽到那話也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