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 第029章(2 / 3)

而不僅僅是此。

將明驪許配給裴硯禮,那簡直就是給了站隊之人當頭一棒。

心中有旁門左道心思的,在先前武帝剛賜完婚,就忍不住站了隊。都認為裴硯禮成不了氣候,畢竟他再如何,也不可能有楚家這樣的親事了。

可武帝這番作為……

明驪雖是薑國公主,可她自幼在霍家長大,霍家老夫人亦在,那自然能插手外孫女的親事。武帝越過薑國直接給明驪賜婚,是算準了這點。

霍家不會拒絕。

這消息叫前來赴宴的賓客心中久久不得平靜。

尤其是先前在花園裏,霍含棲剛說了那句她們無權無勢,任由楚錦怡欺負的話。現下明驪成了準淮安王妃,與楚錦怡平起平坐,都是皇室兒媳。

真真是平地驚雷。

以至於好些人看向明驪的目光中,都夾雜了不少畏懼。

今日這出戲,宛若武帝再為明驪撐腰。

而接旨的當事人明驪,此時眼神也還有些恍惚。但周遭人太多,她終歸還是保持了幾分清醒,隻叫霍含棲掐她一下,看看這是不是真的。

胳膊上傳來明顯的疼痛感,明驪睜大眼睛嘶了聲。

不可置信的偏頭:“三姐姐,你居然真掐我。”

霍含棲嘴角咧著弧度,趕緊道歉:“這不是你讓我掐的嗎,抱歉抱歉。”

話音剛落,另外一位當事人就已經從那頭走了過來。適才宣旨時,裴硯禮不知道去了哪裏,反正人群之中,好些人都在四處打探,卻發現沒有他的身影。

這下看見人來了,自然就都紛紛看向他。

有人心中豔羨著明驪的好命,有人卻想著裴硯禮性情那般奇怪,明驪嫁過去不是好事兒。還有的人,甚至隱隱想要看笑話。

若是武帝這樁旨意並非裴硯禮所願。

那隻怕明驪也討不著好處。

畢竟兩人先前雖說走得很近,但最近不都說關係僵持,紛紛都在等著看戲。

明驪被霍含棲推了推,轉身看向闊步而來的裴硯禮。

她睜大眼睛,抿著唇角看向來人。

裴硯禮站定在她麵前,卻同霍含棲道:“三姑娘給個麵子,容本王與四姑娘私下說幾句話,稍後本王便將人給你送回來。”

見他這般說,霍含棲怎麼可能不願意,後退半步連連拱手:“殿下隨意。”

明驪隻好當著諸多人的視線,跟在裴硯禮身後亦步亦趨,低垂著眼睫,始終一聲不吭。

等到走得遠了些,明驪才抬起頭。

或許是怕再遇到上次毒蛇事件,這會兒耳邊都還能聽得見賓客的說話聲,兩人也隻是拐了個彎,站在了無人能看見的死角處。

明驪捏了捏指頭,低聲問:“那日你說要我等你,就是為了這個嗎?”

“……”裴硯禮像是麵子有些掛不住,沉默片刻才道:“我若說賜婚這事兒,我一丁點都不知道,你信我嗎?”

兩人對立站著麵麵相覷。

明驪臉上閃過一瞬的無語,凝噎道:“你覺得我信嗎?”

裴硯禮伸手撓撓眼皮,往前一步捏住了她的手腕,語氣溫和:“賜婚這事情我的確知道,但並不是我主動同父皇說的,畢竟我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嫁給我。那日入宮,正好看見父皇麵前的聖旨,我才知道這事。”

被他抓著手,明驪有些不太自在,生怕旁人看見。

左右打量了幾眼,這才低聲道:“我又沒有怪你什麼,就是覺得有些突然,沒想到陛下會真的賜婚,還是在今日這個時候。”

的確出乎了她的意料。

但這卻是在裴硯禮的計劃之中。

先前裴岑遠挑釁,讓裴硯禮就有了這個念頭,他就是想要昭告所有人,明驪是他的,將那股子占有欲拿捏得死死的。但也怕這事情太過高調,明驪會不喜歡,就隻好沒有提及。

直到今日迎親到了王府門口,他看見裴岑遠看向明驪的眼神,緊跟著楚錦怡摔倒。

也不知怎麼,裴硯禮就覺得,或許今天是個好機會。

這些話他未曾同明驪說,隻簡單交代了幾句。

明驪感受著腕骨上傳來的涔涔汗意,偏開臉笑著打趣:“適才長陵王妃汙蔑是我設計她今日出糗,我還說往王妃仗勢欺人,誰知道下一刻,宮裏就來了聖旨。”

“這樣不好嗎?”

裴硯禮握著她手腕的力道緊了些,嘴角噙著笑:“日後待你入了王府,便也能仗勢欺人了。往日裏欺負過你的人,你都能全部還回去。”

“我給你撐腰。”

被他這露骨的話說的有幾分燥熱,明驪低垂下眼睫挪開眼。

裴硯禮的目光緊鎖在她臉上,安靜了會兒,裴硯禮才鬆開明驪的手,將另一隻手上的檀木盒遞到明驪的眼下。

“這是……”明驪遲疑著接過來。

裴硯禮反應稍慢的抬手,撩起她鬢角的碎發撥開:“康公公來宣旨的時候,我回王府帶過來的。這是師父的東西,本來是要送給他妻子,但是……”

後麵他沒繼續說,轉了話頭:“這次他回京後,就將這個送給我了。”

是隻白玉鐲。

玉間還隱隱透著血絲,看著成色極好,

明驪的指尖輕輕蹭了蹭,她自己是有塊玉佩的,是上等的暖玉。但摸著這個,卻覺得比那塊多年難得的暖玉更要讓她覺得好看。

見她看著玉鐲不說話,裴硯禮隻好問:“你喜歡嗎?”

“喜歡。”明驪微微仰起臉,同他對視著,“我很喜歡。”

裴硯從她指間拿來,托著明驪的手小心給她推上手腕。指腹碰了碰,他輕笑:“眼下還有些涼,等你暖一暖就會好的。”

“為什麼今日要送我這個?”

裴硯禮忽然抬了下手,碰碰她的腦袋:“定情信物。”

“聽說聿朝的定婚傳統有這個,旁人有的東西,我們阿驪也要有。”

明驪仰起頭怔忡的看著他,腦海中一片空白。

適才在王府門口記起的那個夢,以及先前說過的,不會相信愛情這話,似乎都被什麼東西從腦子裏擠壓了出去。

她眨眨眼睛,沒說話。

……

跟裴硯禮分別,明驪回到了宴席上。

霍含棲見她小臉紅撲撲的,壓低聲音湊近問:“你們說什麼啦?”

“沒什麼。”明驪扯了下嘴角。

對於她的不自在霍含棲也沒有別的表示,她看著那邊桌上與身旁貴婦聊的格外開心的方氏,忽而低歎:“你眼下倒是好了,可我恐怕從今日起,就要死透了。”

明驪不解:“為什麼這麼說?”

“你看。”霍含枝抬抬下巴示意她,“從你走後,這已經是母親交談的第三人了,你何時見母親這般殷切過。你今日賜了婚,過些時日二姐姐與陸將軍再定親,那府上便就隻有我了,我可不是就要死透了嗎。”

被她這番話惹笑,明驪繃著嘴角:“三姐姐你可別胡說。”

“算了。”霍含棲手指筷子戳了戳盤裏的魚肉,語氣低緩:“就這樣吧,若是母親真的看中了哪家人,那我便嫁吧。”

這是為數不多的幾次,霍含棲同她談起自己的事情。

明驪收斂了心思,偏頭問:“大哥哥婚宴那日,相看的那個男子如何?”

霍含棲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那人其實很好,品行溫和,聊天之間格外注意分寸。雖然隻說了幾句話,但能明顯看得出來,他很尊重霍含棲,卻並非是對侯府的畏懼。

可是他實在是跟裴彧之太像了。

霍含棲垂眸喝了口湯,就在明驪以為她應該不會再開口說話時,霍含棲終於出聲:“我沒辦法找替身的啊,看見他,我就會無限期的想起太子哥哥。”

“四妹妹,不是他的話,至少也不應該是像他的別人吧。”

明驪沒想到她居然這麼直接的說出了裴彧之。

下意識握住她的手,幸好這邊人不多,都在聊著天,沒人注意到她們。明驪心中有些不太忍心,微微抿著唇角:“三姐姐,你……”

霍含棲笑起來,笑的卻比哭的還難看:“我知道你看出來了,我愛慕他很久了,可能是裴姣為難我那次,也或許是在那之前。”

“若是真的同和他容貌相似的人在一起了的話。”

“那樣就太痛苦了點。”

霍含棲眼尾泛紅,外放驕縱的情緒在這一刻似乎都掩蓋不了她的悲傷,而她也是第一次再這樣的場合之下,驟然之間就回想起了裴彧之。

她的眼尾洇了些淚:“為什麼偏偏是我呢。”

明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適才應對裴硯禮時的喜悅被磨開,她垂眼,愈發用力的握緊了她的手指。

猶記得前世霍含棲到最後的結局,同方氏被流放了邊疆。而那道路險阻,其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明驪不得而知。

她不知道上輩子流放途中。

霍含棲備受看押他們的那些將士欺辱,方氏為保護她,砍死在了一片黃土上。而霍含棲,那個被不苟言笑的霍含枝保護在盔甲之後的妹妹,在方氏離開之後,與明驪在同一個夜晚,流放隊伍原地休整時,她看著京城的方向靠在樹幹上,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人世。

在明驪的視角下,她隻能從孫媽媽口中聽說誰砍頭了,誰死了,誰又回京了。

苟且偷生的那段日子裏,明驪縫縫補補,從那些人的簡單話語之中,試圖勾勒出旁人後來究竟如何了。但她所幻想的,永遠都比真正看到的要好得多。

於是她閉上眼睛的那刻。

隻匆匆掃過門口闖入一道身影,卻也不知道,裴硯禮跪在她麵前眼梢鼻尖都是通紅的,小心翼翼的伸手想要去觸碰,卻又不得不停下動作的模樣。

他自顧自地低聲喃喃:“你這輩子怎麼又不等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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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

本應該是格外喜慶熱鬧的日子。

可長陵王府內外,將賓客送走之後,主院裏裴岑遠就將丫鬟仆人全都趕走了出去。

婚房裏,裴岑遠站在窗口吹著冷風。

楚錦怡的紅蓋頭已經被掀開落在旁邊的地上,她坐在喜床上,雙手緊緊攥著衣服。她看著裴岑遠冷漠的背影,眼眶裏麵淚水簌簌滑落,卻又不敢哭出聲,怕惹了他厭煩。

沉默好久,楚錦怡褪下外衫,隻剩裏麵的貼身衣物。

她慢慢走近裴岑遠,伸手環住他的腰,低聲道:“阿遠,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六月份的夜已經沒有那麼冷了。

楚錦怡穿著單薄,摟著裴岑遠的那雙手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冷的,始終不停地在顫抖。她緊緊挨著裴岑遠的後背,臉頰輕蹭,柔軟的身子也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