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章 第029章(1 / 3)

(三合一)

裴岑遠的婚期在六月初六, 的確是個好日子。

許是為了麵上的情分,迎親隊伍中,一身紅衣後的跟著是裴硯禮與裴縉奚。最後麵, 還跟了個十五歲的少年, 是十一皇子裴宥駿。

明驪被方氏帶著過來赴宴, 她與霍含棲站在長陵王府門旁邊。

視線不經意掃過裴宥駿的臉, 目光微怔。

這張臉無疑不是將明驪的思緒拉回到前些天做得那個夢境之中, 下巴帶有黑痣的太監, 朝著她笑著, 眉眼稚嫩的小小少年。

原來夢裏的那個人,是十一皇子。

明驪輕輕蹙眉,那個夢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上輩子的推手,是他?

可打量著裴宥駿青澀的模樣,似乎並不太像是那種工於心計的人。隻不過有了上輩子為前提,明驪覺得倒也並不奇怪, 畢竟有些人, 真實麵貌外總有一張厚厚的殼子。

喜慶的嗩呐聲由遠至近,明驪避開馬背上, 裴岑遠炙熱滾燙的視線,稍稍轉開眼就看見裴硯禮似笑非笑間夾雜著濃重不悅的目光。

沉重思緒稍稍揮散開,明驪沒忍住彎了下唇, 低下頭笑了。

不知為何, 每每看見裴硯禮為著旁人怒不可遏的模樣, 明驪就控製不住自己的笑意。

霍含棲沒注意到她的笑, 眼神定定的落在花轎上。

見她這樣,明驪湊近碰了碰她:“三姐姐,你看什麼呢那麼認真。”

霍含棲豎起指頭在嘴邊輕輕噓了聲, 歪著腦袋同明驪道:“前兩日我遇見了魏家那個,她心情特別不好,後來我聽見她跟婢女說,今日要給楚錦怡好看。”

京城裏頭同年齡的貴女們,整日裏起爭執無非不就是那麼幾個理由。

要麼有同樣的心上人,要麼是小姑娘間起了小口角扯頭花。

魏亭與楚錦怡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人,想想上輩子,裴岑遠的正妃是誰明驪記不清楚。可她記得裴岑遠大婚那日,明驪沒有前去,後來霍含棲回府,還同她說魏亭在婚宴上喝醉酒,鬧了好一通笑話。

這樣想來,魏亭大抵是喜歡裴岑遠。

可是她跟裴岑遠本就不可能。

魏家與呂家向來是勁敵,麵上再怎麼裝的安然無恙,也不可能讓嫡女嫁給裴岑遠。

明驪對這些事情沒什麼興趣,但也還是好奇的看著花轎。

果不其然,等轎子落地喜娘唱了詞,轎簾被掀開,裴岑遠剛伸出手去,楚錦怡抬腳下來,鞋子底下打滑,她沒站穩整個人就摔倒在地。

這一幕來的有些突然,裴岑遠也因為這個舉動而愣在原地,許久沒有動作去扶她。

楚錦怡就那麼僵硬的坐著,後背硬生生的撞在了抬轎子的木頭上。

周遭的喧嘩聲忽然滯住,隻有嗩呐仍舊吹著。

片刻後,陪嫁的丫鬟嬤嬤這才趕緊醒神,彎腰將人扶起來,而裴岑遠瞳孔驟縮,手指都忍不住發緊。

等到新人進了門,外麵圍觀的百姓才開始議論剛才的事情。

一傳十十傳百,婚宴還沒結束,楚錦怡在大婚當日從轎子裏摔出來,新郎裴岑遠毫無作為的消息就傳遍了京城,成了笑談。

那些愛慕裴岑遠的姑娘們,這下也絲毫不豔羨楚錦怡了。

而這頭,兩位正主堅持著結束了婚宴,剛回到婚房裏,喜娘都還沒出聲讓掀蓋頭,就被裴岑遠冷著臉趕了出去。

聽見聲音,蓋頭下的楚錦怡顫了顫肩膀。

等到屋子裏安靜下來,裴岑遠看著一身喜服的楚錦怡,閉閉眼睛問:“你今日是怎麼回事?”

他的語氣算不上多好,但也絕非惡劣。

原本打算著問問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裴岑遠給她做主,免得讓外人還真的以為,楚錦怡嫁進王府裏是件不讓他高興的事情。

可誰知,裴岑遠話音剛落,蓋頭下就傳來了委屈的哽咽聲。

哭聲越來越大,裴岑遠半蹲在她麵前,握了握她的手,竭力耐心的安撫道:“你別哭了,本王沒有凶你,隻是想問問怎麼回事,給你出口氣。”

“我……我不知道,今日真是丟死人了。”楚錦怡啞著聲音,眼淚撲簌簌的掉,腦子發麻下就開始胡言亂語:“我從來沒跟人起過衝突,怎麼會被人陷害呢。”

裴岑遠聞言,頓了頓:“你的意思是?”

“但不久前我與平陽郡主得罪了霍家四姑娘,聽說平陽郡主前幾日落了水,今日又我又遇上了這樣的事情。”楚錦怡小聲啜泣,隔著蓋頭根本看不見裴岑遠冷淡的臉色,還在繼續道:“平陽郡主說是明姑娘所為,我怕今日……”

裴岑遠鬆開她的手,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腕道:“你的意思是明驪設計你出醜?”

楚錦怡:“……我隻是猜測。”

對於她的解釋裴岑遠簡直無力再多言。

她這樣的猜測,除非是腦子不好的會看不出她的心思,其他哪個看不出來她話裏話外的意思,還不如直接說是明驪來的更爽快些。

至少裴岑遠也不會越發看不起她。

沉默片刻,裴岑遠垂頭低低吐出幾口氣:“這件事情你不用再多想,我定會給你個交代,別哭了,好好休息,我去前院了。”

交代完,裴岑遠沒再多留。

楚錦怡還在他身後叮嚀他少喝些酒,門就被人從外麵合上。

裴岑遠站在不遠處的走廊下,扶著欄杆疲憊的低下頭。

這才是新婚頭日,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楚錦怡這人小心思多,總是喜歡借刀殺人,這些他都清楚,本以為不要將手伸到自己身上來,他也覺得無傷大雅。

可不知道怎麼,聽她麵不改色的陷害明驪,裴岑遠就覺得厭惡。

被楚錦怡這麼一提醒,他想到了多日未見的明驪。

他們第一次見麵,其實是周憧銘表妹找上門去的那天。

明驪站在侯府門口,滿麵驚慌,看著麵前跪著的姑娘不知所措。裴岑遠那時去軍營有些事情,與霍含枝前後離開,經過侯府時聽見動靜就停了下來。

小姑娘拔高聲音問周憧銘表妹,她是不是好欺負。

分明像是害怕到了極點,但仍舊扛著心裏的那點恐懼,絲毫不表現出來。

裴岑遠很喜歡這種性格的人,於是他對呂皇後表明自己想要娶她的心思,卻得知那日很可能是明驪做出來的一場戲。心裏那丁點喜歡,等歇散後再遇見,卷土重來就變成了好奇。

覺得這個人,就好像是擁有很多副麵孔。

麵對他的時候,神態之間帶著不自知的退縮與逃避,卻又與裴硯禮關係很是親密。

這樣的一個人,實在是太合他心意。

尤其是後麵得知,裴硯禮對她動了心思,那股子勢在必得的信念越發濃重。隻是沒想到軌跡變化,武帝將楚錦怡許配給了他。

他如今側妃之位空置。

明驪卻是不可能委身與他做側妃的。

思及此,裴岑遠吐了口氣。

離開主院後,他找了個人打聽到明驪所在之處,提步追了過去。今日四處都是來前來赴宴之人,裴岑遠繞開眼線,到了後花園。

明驪跟霍含棲站在涼亭邊,正探頭說著話。

他漫步過去:“四姑娘。”

明驪回頭,看了眼他微微擰眉,稍退一步仰頭問:“長陵王殿下有事嗎?”

“本王的確是有事情找你,不知道四姑娘方不方便,借一步說話。”

明驪見四處的視線都看過來,她彎唇:“今日是殿下與王妃的大喜之日,有什麼話就在這裏說吧,若是私下交談,被人看見豈不是誤會。”

裴岑遠無奈失笑:“看來你是一點機會也不肯給我。”

聞言,明驪收了笑容,冷眼盯著他。

對上她這樣冷漠的視線,裴岑遠隻覺得自己有些心梗,抿了下唇問:“適才聽王妃提及,前段日子四姑娘同王妃起了爭執,不知這事是真是假?”

“起爭執?”

明驪沒想到楚錦怡居然會將這事情主動告知裴岑遠,她瞬間就明白了過來:“難道殿下是懷疑,今日王妃摔跤是我設計的?當日之事三姐姐與淮安王殿下皆是見證,究竟是怎麼回事王妃心知肚明!”

看著她氣得臉色都白了,裴岑遠一時頭大。

正要說話,霍含棲在旁邊開了口:“長陵王殿下,我們雖是無權無勢的女子,但做事兒可要講講道理呀。王妃難道是如今入了王府,就要仗著殿下來欺負我四妹妹了嗎?”

裴岑遠歎息解釋:“你們先別惱,本王隻是詢問當時之事。”

“當時王妃帶著平陽郡主,二話不說上來就打碎了三姐姐新買的首飾,還出言不遜說我高攀皇室,我一時氣急打了郡主。”明驪向來得體,今日當真是難以忍耐的翻了個白眼,“殿下這話,可不就指著我的鼻子說今日是我欺負王妃嗎。”

“我可真是還沒見過,這樣會顛倒黑白之人。”

話音剛落,前院的管事匆匆而來。

裴岑遠偏頭看過去,管事低聲說道:“陛下身邊的康公公來了。”

裴岑遠驚訝:“何事?”

“是……是來宣旨的。”管事一臉猶豫,看了眼明驪,“康公公還說請明姑娘立刻到前院接旨。”

周遭偷聽牆角的貴女們紛紛看向明驪,隻見她也是滿眼茫然。

隻歎小姑娘們心思活絡,沒一會兒就猜出了聖旨內容,隻當今日當真是明驪所為,被武帝發現,下旨為楚錦怡給明驪降罪。

於是由著裴岑遠帶路,花園裏的人都朝著前院而去。

明驪剛出現,就被方氏帶過去,跪在最前頭。

康公公滿麵笑意,見明驪過來,打開聖旨朗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平遠侯四女明氏,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朕聞之甚悅,茲特以指婚淮安王裴硯禮,責有司擇吉日完婚。欽此。”

宣讀完,康公公收起聖旨,笑著對明驪道:“四姑娘,還不快謝恩。”

明驪睜大眼睛,久久沒能回過神。

她手指發僵,還是旁邊的方氏顫著手帶了她一把。

等到康公公離開後,明驪被霍含棲拉起來,聽她在自己耳邊驚喜的小聲碎碎念:“一定是知道長陵王對你念念不忘,所以才在這婚宴上宣旨。這下可好了,看她楚錦怡……”

話還沒說完,明驪忽然拉住她:“三姐姐,你先別說話,掐我一把。”

霍含棲:“……”

賜婚這件事情讓所有人大吃一驚。

尤其是對裴岑遠而言,他沒想到的是,因為楚家這門親事、甚至朝中開始猜測武帝是不是有心立儲,使他風光數日後。在自己的婚宴上,被自己的弟弟搶了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