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了屋內,此時的雨下的越發大了,風聲呼嘯,阮綰淋了雨,渾身濕噠噠的滴著水,地板上泅了一個個水漬,一頭青絲早就亂成一團,黏在她臉上,一旁的青眉拿著幹毛巾替她擦著臉上和發間的雨水。

阮綰此刻腦袋發懵,她沒想到男人這般好說話,也許可能是方才自己那一跪的效果?也許她這個夫君,是吃軟不吃硬的男人?

想到此處,阮綰看向坐在一旁的男人,麵色有些許蒼白,她連忙拿過青眉手中的幹毛巾,走到男人身邊,猶豫了一會兒,咬牙道:“那個,二爺,用這個擦一擦頭發,我吩咐人準備熱水。”

沈二爺看著眼前突然橫出一截細白的手腕,在紅嫁衣的映襯之下更為醒目,宛若白雪一般。

他眉心微動,抬眼看著少女,少女麵色忐忑,好似害怕他拒絕她。

這一次,她沒叫他夫君,而是二爺。

到底還是個孩子,性子嬌縱,明明是要嫁給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如今卻為他衝喜下嫁他這個老男人,是個女子都不願。

沈二爺接過幹毛巾,淡淡道:“多謝。”

男人雖然神情淡漠,但是好在沒有拒絕自己,就說明還有回轉的餘地,她斂下心事,看向青棠道:“你去將藥膏和吃食取來,讓青眉準備熱水,我和二爺要沐裕”

青棠有些無措地看著自家姑娘,她假如記得沒錯,就在一個時辰之前,自家姑娘抱著院子裏的枯井一鬧二哭三上吊。

出嫁前還同宰相夫人鬧了不愉快,對這段婚事極為抗拒,更看不起比她大了整整七歲的寒門二爺,如今怎麼就叫上了夫君了?

而且還要一起沐浴?這……這是不是太突然了?她要不要勸勸?

“姑娘,您……沒有發燒吧?奴婢沒有聽錯嗎?”青棠撞著膽子,低聲在阮綰耳邊問道,她不想明日醒來,遭受自家姑娘的責罵。

阮綰以為青棠擔心自己,她看了一眼正在擦頭發的男人,麵色鄭重道:“你按著我說的去做,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以前的事過去就過去了,快去。”

青棠看著自家姑娘嚴肅的臉色,知道她並非說胡話,心裏安了幾分,若姑娘和二爺互相扶持照顧,她自然是樂見其成的,思於此,她點了點頭便退了出去。

阮綰看著男人依舊穿著一身濕衣服,她想到前世自己不願和他睡在一屋,所以便著人將他的衣服都丟到偏房了,如今想來,她還真是任性無比。

她轉身進了內室,從自己的箱子裏翻出了一塊棉布,那是她原本想用來為那個人做衣服的,好在還沒有做,不算浪費。

阮綰盯著手中的棉布,長歎一聲,出了內室,走到男人身旁,輕聲道:“二爺,衣服我等會兒讓青眉幫您從偏房取來,先將濕衣服脫了,披著這塊棉布將就一二,不然容易生玻”

沈二爺雖是麵無表情坐在一旁喝著茶,實則將少女的舉動盡收眼底,同他著人打探來的消息不符。

這位宰相府的二小姐可是已有心上人,而且極為抗拒嫁給自己,方才還同他鬧了一場,如今這番做派,又是為何?

她在演什麼?演給他看?

他將杯中茶一飲而盡,目光沉沉看向少女道:“阮小姐有話直說。”

阮綰知道男人對自己有防備之心,她如今想改變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抵消掉自己踢出的那一腳,可謂是任重道遠。

不過既然她已經決定要討好她這個夫君,要為自己的未來打算,就必須要有所付出啊!

阮綰臉上立馬揚了笑意,義正辭嚴道:“二爺,我剛才想了一下,我覺得自己做的太過分了,不該將對家人的怒氣撒在您身上,方才我……我踢的那一腳,並非故意的,就是在氣頭上,對不起埃”

少女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沈二爺有些驚詫,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能同一個孩子計較。

他看著少女遞過來的棉布,若是拒絕,說不定她又會哭鼻子,思來想去,沈二爺接過棉布,走進一旁的浴房內。

男人雖沒有說話,但阮綰心裏卻是開心的,隻要沈二爺願意接受自己的好意,那滴水石穿指日可待!

正當阮綰正開心時,便看到門簾被掀開,有個侍女皺著眉頭走了進來,手裏提著食盒和藥膏,一看到阮綰,就嘟著嘴埋怨道:“姑娘,奴婢聽說你讓青棠給那個鄉巴佬準備了藥膏和吃食,甚至還有熱水,您到底怎麼想的?”

阮綰一看到眼前人,麵上的笑意徹底收了起來,這也是她的侍女,名為青眉,雖然麵上效忠於她,實則卻是那個人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

前世青棠之死同她有關,自己落得那般下場,同她也脫不了幹係!

她冷笑一聲,疾聲厲色道:“住口!誰教你說這種話!下次若在讓我聽到你嘴裏冒出這樣的話,就給我滾出去1

青眉聞言一愣,她從未遭受過阮綰冷臉,有些不服氣道:“奴婢本來說的就是實話,要不是他,您也不必同……啊1

她還未說完,就挨了阮綰一巴掌,青眉痛得捂嘴驚叫出聲,她不可置信看著自家姑娘,便對上阮綰陰冷的目光,好似地獄索命的鬼魂一般,極為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