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出行在外,雲纓不便再與哥哥同屋而寢,裴忱臨走前,雲纓輕輕拉住了他的袖袍。
“哥哥,我的傷口快要好啦!”
阿纓的嗓音又甜又軟,在寂靜的夜裏更顯得纏綿繾綣。
她的語氣裏藏著歡喜,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裴忱任由她拉著袖子,卻沒有轉過身,頎長挺拔的背影在黑暗中影影綽綽,瞧不真切。
須臾,冷淡的夜風裹挾著輕淺的嗓音,溫柔眷戀的撫過她的耳朵。
“阿纓乖,我的眼睛也快恢複了。”
話音傳入耳裏,濃重的夜幕也仿佛添了一絲柔和。
裴忱離開後,沒有回自己寢屋,而是去找了謝平方。
兩人在房裏待了許久,直至天初破曉,緊閉的房門才從裏打開。
雲纓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發覺床榻邊坐著一個人影。
他慣常穿著一身玄袍,墨發披散,左手執一本書卷,眼睫低垂,神態嚴肅認真。右手牽住她露在被褥外麵的小手,無意識的輕輕揉捏。
察覺到她的視線,他的眼神也沒有從書卷上移開,隻淡淡問道:“醒了?”
雲纓慢吞吞的眨著眼眸,腦袋似乎還在沉睡當中,但身體已經下意識的撲進哥哥懷裏,小臉埋在寬闊結實的胸膛上,聞到清冽的青竹氣息,輕輕地蹭了蹭。
“嗯……應該是醒了吧。”她閉著眼,長睫垂覆,嗓音比平常更為軟糯,帶著淺淡的啞意。
剛說完沒多久,那顆小腦袋瓜便沉沉的靠在男人的頸窩裏,呼吸逐漸均勻綿長。
輕柔的氣息吹拂在裴忱的頸間,他心中暗歎,隨後將書卷擱在一旁,趁著阿纓睡著,伸手很輕的捏了捏她軟嫩的臉頰。
“真懶。”
-
碧空如洗,豔陽高照。
在裴忱第三次揉捏小姑娘臉頰的時候,她終於軟綿綿的“唔”了一聲,從溫暖的頸窩抬起頭,漸漸清醒過來。
水潤的杏眸一眨一眨,雲纓的目光落在裴忱冷峻的側臉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疑惑的看著哥哥。
隨後,她又突然想起第一次醒來時,哥哥手執書卷的模樣,眼神亮了亮,小心翼翼問道:“哥哥,你的眼睛恢複了嗎?”
裴忱轉過臉,對上阿纓清澈明亮的瞳眸,輕描淡寫的“嗯”了一聲。
其實還沒有完全恢複,視物依舊有些模糊,隻是他不願阿纓再一直惦念著,便沒有否認。
阿纓聽到他的回答,眼眸瞬間彎成月牙,又重新撲進他的懷裏,軟軟道了句:“真好!”
沒等她再享受幾番哥哥的懷抱,裴忱便伸手將她拎開,然後對上了小姑娘委屈可憐的眼神。
他別開眼,淡聲道:“去梳洗。”
阿纓又軟磨硬泡好久,見哥哥依舊還是一副冷淡的模樣,她便輕輕哼聲,自己一個人生悶氣,吃飯的時候也不理他。
裴忱看著埋頭吃飯、一個眼神都不給他的小姑娘,心底歎息,無奈解釋一句:“一會兒帶你出去玩。”
話音剛落,雲纓便倏地抬起頭,眼神亮晶晶的問他:“哥哥今日不忙嗎?”
“不忙。”裴忱不疾不徐的回應她,沒再多說什麼。
踏出客棧前,裴忱又拿出幕籬,準備給她戴上。
“哥哥,我的病已經好了!”雲纓不解的看著他的動作。
裴忱嗯一聲,手上動作不停。
他不喜外人的目光停留在阿纓身上。
給她戴好幕籬,裴忱也拿出一個玄紋假麵,覆在麵上,才牽住她的小手,帶著她走出客棧。
他昨日特意詢問過,得知揚州主城內有一湖泊,名為青湖,周圍景色雅致,常有文人墨客前去賦詩頌詞。
除此之外,青湖內有魚無數,遊人可泛舟湖上,給它們投喂。
傳聞,其中有純黑純白兩條魚,是為伴侶,當有情人共同撒下魚食,它們會將魚食吞入腹中,但若是虛情假意之人,它們便會結伴遊離而去。這則傳聞也吸引了很多人前往。
裴忱對此並不感興趣,隻是他猜想阿纓應當會喜歡的,便決定帶她前往青湖。
路上,雲纓牽著哥哥的手,又看到上次沒有吃到的冰糖葫蘆,猶豫了一下,還是閉上了嘴。
但裴忱雖然目視前方,神情淡漠,卻時刻都在關注身側的雲纓,察覺到她的異樣,便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
“想吃?”
聽到哥哥清冷的聲線,雲纓遲疑的點了點頭。
隨後男人便帶著她上前,買下一串紅彤彤的糖葫蘆。
“不可多吃。”裴忱轉身將糖葫蘆遞給她,淡淡囑咐道。
雲纓彎了彎唇角,笑盈盈的接過,軟軟道了聲“好”。
裴忱替她掀開遮麵的薄紗,見小姑娘微張粉潤的唇瓣,咬下其中一顆裹滿晶瑩糖稀的糖葫蘆,細細嚼著,杏眸享受的眯了起來。
吃完一顆,阿纓瞅了眼裴忱。
玄紋假麵遮掩了他的上半邊臉,露出冷淡的薄唇和流暢淩厲的下頜線。隨後她便抬起手,將糖葫蘆遞到哥哥唇邊,期待的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