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明夷咬著嘴唇,要利用陸斐當然是危險的,但同時也有相當的刺激性,上輩子她栽在他手裏,這回,也該讓他瞧瞧她的手段。
他不解風情,可是天底下長眼睛的男人多的是,正好讓他瞧瞧,自己是怎麼把白清源籠絡到手的——若計劃順利,說不定還要請陸斐喝杯謝媒酒呢!
紀明夷心底像有火燒,兩頰也泛出桃花顏色,連小柔都看得如醉如癡,心想她若是個男子,保不齊就跟餓狼一般撲上去了——不知將來哪位姑爺有福消受如此佳人。
忽然記起正經事,“姑娘,表少爺來了。”
紀明夷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對了,她得先跟許從溫說清楚,腳踩兩條船是不可取的,既有悖道德,還有翻船的危險。
自從上次五公主打岔後,兩人再無碰麵,也是時候給他個明確的答複了。
許從溫就在老太太院中,春末,壽安堂的桃花已經謝盡,遍地落紅淩亂。
他見紀明夷泰然自若的模樣,而無半分將為人婦的羞怯,心裏便知道她要說什麼話。
不過他還是想親耳聽她說出來。
紀明夷字斟句酌,努力不傷及對方自尊,“我知表哥待我甚好,但,表哥少年英傑,又誌存高遠,我卻……你我實非良配。”
那日她雖是意外未能參選,可從皇帝對紀家的態度來看,便等於被涮下來一般,差不多的人家都不想跟紀家扯上幹係,誰知道皇帝會否恨屋及烏?
許薛氏支支吾吾打太極,一半是為了公主,一半也是怕影響兒子前程,老爺好不容易才升了官,難道凳子沒坐熱就得被撤下來?那也太冤了些。
許從溫點點頭,白淨臉上顯出悵然,“我明白,你也有你的難處,隻不過……我是真心想娶你做妻子的。”
紀明夷垂下眼睫,輕聲道:“謝表哥抬愛,但,你我真的不合適。”
也許白清源的出現不過是個借口,現在她才發覺自己真實的心意——她隻能把許從溫當親眷,但是一輩子都不會真正愛上他。
因著他這番深情厚誼,她才感到愧怍,倘若她不能以同樣的感情來回報他,那她豈非誤了他終身?
這對許從溫不公平。
許從溫歎道:“也好,無論你我能否結為連理,你總歸是我最親的妹妹,隻不過……明妹你是否已有了心上人?莫非就是四殿下?”
紀明夷悚然,“表哥何出此言?”
這輩子她跟陸斐並無瓜葛,亦有意保持距離,沒道理能看出他倆曾做過夫妻——除非許從溫也重生了。
看樣子並不像。
許從溫笑了笑,“直覺罷,那日說是偶遇,可我瞧著,四殿下的眼睛時時在你身上,你呢,倒是有意地不看他。”
像是兩口子吵架一般。
紀明夷窘迫難言,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看來太刻意也不行,她自以為行的端做得正,旁人看來卻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過還是陸斐的責任最大,就這樣急於陷害她的名譽麼?這輩子慣會裝模作樣,上輩子她脫得光溜溜地鑽進被子裏,他都不肯多看她一眼!
紀明夷心中憤恨,嘴上隻道:“沒有的事,表哥定是誤會了。”
許從溫也不深究,“罷了,你既不願與許家結親,往後咱們便仍以兄妹相稱,隻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罷。”
苦澀地扯了扯唇角,“看來,我也該多放些心思在詩書上了。”
不能迎娶心上人,至少該盡力完成母親的願望,為家族盡一份力,本來這也是他來京城的目的,不是麼?
紀明夷看他這副渾渾噩噩模樣,心底有些不是滋味,便勸道:“表哥,善為人師者,講究因材施教,你既不善做八股,很不必在科舉上浪費時間,不妨去自己擅長的行當。”
她記得許從溫前世考了幾回皆是落榜,好不容易中舉,那年又牽扯出舞弊案,被其恩師連累導致成績作廢,許從溫一氣之下遠走西域,再回來時,已是鼎鼎有名的貿易頭子。
可見他生來就是該幹這個的,何必在枯燥乏味的四書五經上浪費時間呢?
許從溫被她這番話給驚著了,明妹怎知他心中所想?細細品咂起來,似乎不無道理,他再怎麼年輕,可也已是弱冠之齡,人生又有多少個弱冠可供消耗呢?
許從溫茅塞頓開,回去後便興衝衝地告訴許薛氏,他打算棄文從商。
許薛氏:……這逆子腦殼壞掉了?
她不過讓他推掉親事,他就這樣作耗,怎麼,還得以死相逼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