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久站著,燕長微坐著。
二人視線相對,雙雙緘默。
片刻後,唐久先受不了了。
“你你看我作甚?”
燕長微望著他,問:“為何不讓衛臨知道?”
唐久先是眉頭一鎖,後又一陣莫名,不解道:“知道什麼?”
燕長微不語,僅用一種“你明明知道我在說什麼”眼神看著他。
唐久瞬間汗毛豎直,一下子福至心靈,猛的想到,既然燕長微會這麼說,那是不是就表示
可是,可是這不能夠啊!
短短兩日,他是怎麼發現的?
他不是都認了自己了嗎?當年國子監裏那個遭人欺淩的可憐少年…
難不成那隻是燕長微的將計就計?
可他到底為什麼這樣做?
如今自己的容貌同當年已是天壤之區!莫說燕長微了,繞是衛臨同他一起長大,若不交手不從他武功招式試探,想必也不會將他認出。
剛剛不就證明了衛臨對他現在這張臉的漠視。
至於燕長微嘛親疏有別,唐久相信就更不可能了!
雖然做了兩年同窗,說話次數卻是屈指可數。
老實說若論熟悉程度,他與燕長微甚至連西南那南蠻子還比之不如。
他和薛凡那小蠻子,雖然互相看不順眼歸看不順眼,但至少兩人還打過架罵過娘,你不爽我我不爽你,三天兩頭的就要幹上幾架。來回幾次,也打出了一定的“交情”。
可他和這燕北世子,那真真是連話都沒說過幾次
不為別的,就因為二人著實玩不到一塊兒去。
他自小頑劣,僅入學一年就成為了國子監裏所有夫子爭相討伐的對象。
不得不說,他修學那幾年,家中的門檻都被夫子們踩平了半截。
而燕長微呢?從來都是眾人口中的品學兼優的謙謙君子,不僅生得比女娃漂亮,就連那嬌滴滴的身子都比尋常女娃還要金貴!
毫不誇張的說,每回金陵稍微變個天,這廝都要病上一病。
故而,他可以有恃無恐的逮著薛凡亂揍,卻從不敢對冷淡寡言的燕回說一句重話。
就生怕嚇到這位“燕妹妹”。
等等!他莫不是再詐我?
對對對,世道艱難險阻!人心詭秘叵測!哪怕你“燕妹妹”一副孤弱可欺的樣子,哥哥我也不得不妨。
於是,他決定裝傻。
“世子殿下,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啊?哈哈。”
後麵這聲幹笑純屬多餘,但他為了不暴露話出尾裏顫音,隻能硬著頭皮“哈哈”兩下。
燕長微充耳不聞,隻一字一頓:“當年在國子監時你二人關係最好,如今怎連麵都不敢見了呢?”
這話一出,他心頭那點僥幸算是徹底消失不見。
人人都知道他同衛臨好的差不多能穿一條褲子,現下燕長微會這麼說,除了沒直接叫他名字之外,其他也無疑了。
哆嗦之際,他仍是不棄抵抗,磕巴道:“殿、殿下莫不是記差了衛,衛臨是誰……小人不知道。小人隻記得當年是殿下救了小人”
燕長微微微頷首,承認道:“是有這麼一個人,”
他心下一鬆,隻是,不待他多高興幾秒,燕長微就又沉聲繼續。
“你可好奇鼓山性情平和,怎偏就對你處處針對?”
唐久木然然的點頭,心中隱約有個極為不妙的猜測。
而燕長微接下來的話便是證實了這種猜測。
“這事,原就是你的不對。”燕長微波瀾不驚地道:“你貿然出現,無端頂用了他的身份,他如何不敵視你?”
“!!!”
唐久恍然大悟,瞬間明白過來了,原來這回竟是李鬼遇上李逵,賊形畢露!
他磕巴道:“你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燕長微撇過頭不看他,也不回答。
唐久心裏咯噔一下,暗道:果然是知道了。
或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在這一刻,他心中甚至有想過,要不要殺了燕長微?
畢竟這個世上,隻有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可
唐久,不,從現在起,或許該稱他為林鉞比較合適。
“世子殿下,”他嗓音低啞,眼底一片暗沉,“那不知,殿下先前說的話可還作得了數?”
燕長微微微一詫,片刻,道:“作數。”
林鉞繃緊的臉上隱約輕快了幾分,莞爾道:“回答這麼快?你就不問問我說的是那一句?”
“句句作數。”
聞言,林鉞先是一怔,忽而又站在原地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放縱肆意的大笑使得他鬆懈了不少,但他仍是好奇。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