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峰主說他給石無荒用的是最上等的愈傷丹藥, 千金難換,專門針對神魂修複,一枚丹藥喂下去, 最遲一個月,石無荒總能醒。
但醒來是什麼狀態就不確定了。
識海的傷無法修複且在加劇, 要徹底煉化凶獸, 才能好轉。
但那幾百頭凶獸, 起碼得煉個一百年,才能消化。
一百年, 人都瘋成什麼樣了。
阿淮在石無荒房間裏看書, 是他房間裏老山主留下來的那些書, 這些書有很多關於囚山凶獸的內容,她想找找有沒有辦法能解決石無荒現在的問題。
書是整理過的,關於凶獸的有上百本, 有單獨的, 有合集的。
阿淮都把它們找齊了, 一本本地看。
她坐在石無荒的床邊, 手裏捧著一本《月慶誌》, 是一本地方誌, 相當於地理書, 當中提到過這裏出現過“蠱雕”。
凶獸的信息十分細碎,經常看了一本書,裏麵隻有幾句話提到過凶獸相關,還都是道聽途說, 沒有什麼價值。但阿淮一點也不覺得煩悶,她耐下性子把所有關於凶獸的部分一個字一個字看得認真。
比當初在無尤宗看書還要認真。
手上的這本月慶誌記載的是蠱雕吞吃嬰孩事件,當地的修真門派破案成功, 擒拿蠱雕。就這麼簡單地提了,主要是在誇這個門派正道,以蒼生為重。
關於蠱雕的部分並不多。
阿淮翻完了整本,都沒看見再提到任何凶獸的信息,便把書放下,開始看下一本。
拿起書後,她頓了頓,朝著床上的石無荒看去。
阿淮坐在他床前的一根小凳子上,在床頭的位置,睜眼近距離地看著石無荒。
她從前還沒有這個距離看過石無荒。
石無荒總是強大的,無所不能。
現在,向來強勢的他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眸緊闔,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灰黑的陰影,呼吸微弱得捉不住,容色蒼白,唇上沒有血色。
脆弱和憔悴,阿淮從沒想過這樣的詞也會出現在石無荒的身上。
但阿淮還是覺得,就算是這樣的他也是好看的。
阿淮湊上去輕輕吻了他的唇一下,他一動不動。
毫無生氣。
阿淮伸手勾住他放在側邊的手,握在了手心,他手心的溫熱能讓阿淮稍微安心一些。
阿淮又親了他的側臉一下,一隻手握著他的手,另外一隻手單手捏著書本。眼神從石無荒的臉上轉移到了書上。
·
藥峰主的丹藥比想象中的更加有效,石無荒十日後醒了過來。
睜不開眼睛,頭疼欲裂,他的識海中充斥著凶獸們的叫囂。
石無荒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最開始被關在囚山的那幾年。
每天,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有凶獸打起來。
那些凶獸仿佛有打不完的架。它們都知道自己再也出不去了,每天都在絕望中等待著大限。它們互相辱罵,也罵老天,罵把自己抓進來的人,罵視線裏能看到的一切東西。
能被抓進囚山的凶獸,實力都不弱,很難出現誰把誰打死的情況,但它們就是喜歡打,打成重傷,每天都有新鮮的血跡。
它們對這個世界充滿怨恨。
蠱雕曾說:老子就喜歡吃嬰孩又怎麼了?老天爺把我生成這樣的啊,這是老子的天性,老子這是順應天理,那些道貌岸然的玩意兒憑什麼把老子關起來?
其他的凶獸多多少少也是這樣的想法。
於是對這個世界就越發怨恨。
最開始石無荒隻是一把魔刀,因為沾的人血太多,有了一點淺薄的靈智,嗜血,大凶。被人丟進了囚山囚禁起來。
後來時間久了,他機緣巧合,幻化成了人形。
那個時候的他才剛剛對這個世界產生認知,囚山,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囚山裏多了個小孩,這讓日子過得一成不變分外枯燥的凶獸們覺得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