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赤武看著阿淮臉上的笑, 心裏怎麼也不明白,這是打定主意去赴死,怎麼還笑得出來呢?
而且……陳赤武不著痕跡地看向了寧山主露出來的脖頸, 不太自然地移開了眼神。那痕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
也難怪山主會被寧山主製住, 還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畢竟那可是一招把大乘期修士拿下的山主, 到寧山主這兒也說拿下就拿下了。
阿淮將陳赤武約在了囚山腳下。
她朝著囚山看去, 神情是終於放下了擔子的輕鬆。
她打著和兩月一樣的主意,要去歸還骸骨。但和之前的委曲求全不一樣, 做出這決定並開始實施, 阿淮心裏竟是輕鬆快意的。這是她自己做的決定, 不為蒼生不為他人,是為了讓自己高興,從心做出的決定。
她道:“我用一魂鎖住了山主, 等我取出骸骨, 那鎖鏈自然就散了。你去幫我找他, 跟他說, 我是自願的, 很開心。讓他——”
讓他好好過, 別一副離了誰就活不了的樣子。
這是石無荒給她的話。阿淮想了想, 還是沒說。
陳赤武神色複雜。
他為難:“這,我……山主之所以做這件事,就是為了不取你體內的骸骨,你這樣, 山主肯定不會同意的。”
取出骸骨,歸還囚山,那些凶獸就自然重新放回囚山, 山主就不用再受折磨。
陳赤武內心深處是覺得這樣做挺好的,他讚成,畢竟他和寧山主沒有什麼交情,但山主不一樣,山主是他的救命恩人,多年來共處,他覺得山主就是大荒山脈的神。
但理智告訴他,如果寧山主真沒了,山主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聽了陳赤武的話,阿淮斂了笑意:“他當初做這決定,也沒有問我同不同意啊。”
陳赤武還是勸:“你再考慮考慮。”
阿淮搖頭:“等會兒我進去,囚山地心的那些人你得看著。不要讓他們插手。”
陳赤武見阿淮主意已定,也勸不住,便道:“那,您有什麼東西,要留給山主的嗎?”
阿淮愣了愣,垂眸想了一圈,最後張了張手掌,掌心浮現了一巴掌大小的金籠,籠子裏麵是一隻小言鳥。
她往前遞了遞,“這。”
陳赤武把小言鳥拎了起來。
這隻小言鳥是當時在琳城買的,圖一有趣,但後來發現它亂說話,阿淮就把它施了禁言術,放回了乾坤袋中,放到後麵都忘記它的存在了。
阿淮給小言鳥解開了禁言術。
小言鳥立刻撲騰起來,像是好久沒說話憋壞了,張口就來。
“勾引魔修,當他的道侶!”
阿淮笑了一下,這是小言鳥被施禁言術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現在還真就成真了。
阿淮伸手點了點它的腦袋:“一定要多說些好話,知道嗎。”
小言鳥聽到好話兩字,立刻就喊了一句:“一帆風順!你真好看,你頭上的花兒好好看!”
頭上的花兒,阿淮伸手摸了摸,這朵花本來已經可以收住了,但是石無荒喜歡看,她就隨它放著了。
阿淮歎了口氣,收回了手,看向陳赤武:“走。”
·
囚山地心。
阿淮的出現讓修真人士們一時躁動,他們已經在這裏被關了兩多月了。
大乘期修士說,石無荒百日後必定就會發瘋,到時候就是他們出去的日子,所以他們一直等著,已經沒剩多少時間了。
隻是囚山內實在是血煞太重。這裏關押凶獸好幾百年,凶獸血,惡靈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早已經將此地染得凶煞萬分,而且外麵還有萬刀千煞陣……他們已經快撐不住了,在這樣下去絕對會比石無荒先瘋。
最開始是十天前,雷炎宗一築基的弟子發瘋了。後來幾天也陸陸續續有低修為的弟子發瘋。
再這麼下去,他們高修為發瘋是遲早的事。
現在就是在比他們和石無荒誰先瘋。
眼下竟隻有寧山主一人前來,是不是說明,石無荒已經瘋了?
可是,還沒到百日啊,難不成提前了?若真提前了,那可太好不過了。
他們也要撐不住了。
那大乘期修士看著阿淮,心裏也是這麼想的,便嘲弄:“這還沒到百日啊,那魔頭瘋了?”
阿淮看向他,卻沒有像他們希望的那樣發怒,反而是笑了笑:“你要失望了。”
她肯定道:“他永遠也不會瘋。”
大乘期修士眉頭一皺:“你什麼意思?”
他急道:“與幾百凶獸共存一體,他不瘋誰瘋?什麼時候發瘋,也隻是時間問題。”
阿淮沒有再和他爭辯什麼,她在眾人裏掃了一圈,看到了普慈大師。
阿淮走到普慈大師的麵前。
普慈大師盤坐在地,手上是一串念珠,正在閉目念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