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如見好就收,反正自己已然是露了臉的,初始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放下手裏的帕子,曲了曲腿——
怏怏道:“奴婢告退。”
瞧著那走起路來都要腰肢亂顫的人,蕭一瑾心中疑惑更甚,寶閣樓裏一向用人嚴瑾,怎麼會混進來這麼個不安分的——
皺了皺眉問道:“這人是誰?”
“啟稟夫人,那是雲鶯,冬暖閣送來的人,昨個兒剛到。”
既然是冬暖閣來的人,那便是小安氏送來的唄,難怪這麼殷勤,蕭一瑾又撇了眼那飲著清茶的人,她早知道?怎麼還這麼不在意?
“誰能想一個眼沒盯住,她就來了。”素雨投著盆裏的帕子,擰幹了水,又道:“要不奴婢去把她打發了?”
這寶閣樓的規矩是老太妃一早就定下的,除了素雨素月兩人外,其餘的人哪怕就是千瑞,都不能隨意進出正房跟書房,不管是新來的下人,還是從別的院子送來的老人兒,一進門第一件事就是交代這個規矩。
“不用。”蔡雲旗放下手裏的茶盞,搖了搖頭“才送進來的人,這麼快就打發走,小安氏怕又要有的說了,更何況走了這一個還有下一個,左右不過就是個丫鬟,你跟素月到時看緊些便好。”
說著伸過手就要接過素雨遞來的帕子——
卻不想被蕭一瑾擋在中間,攔下了——
“我來吧。”
素雨頓了頓,隨即便反應過來,將帕子交給蕭一瑾,施禮後便退下了。
一邊抖落著帕子,一麵瞧著蔡雲旗毫不在意的模樣——
“你就,一點兒,都不擔心?”
“擔心什麼?”蔡雲旗拽了拽身前的衣襟,自然明白蕭一瑾問的什麼意思,並不在意的答道:“這盯梢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眼線這些年更是從沒消停過,沒什麼好擔心的,別說我,就是素雨素月都習慣了。”
“是嗎?”蕭一瑾抿了抿嘴,心中暗暗道:那倒是我多事了。
腳下朝著蔡雲旗又走近了些,忽然問道:“方才素雨說那小婢叫什麼來著?”
“雲鶯。”蔡雲旗答道。
“哦,雲鶯啊,我都忘了。”蕭一瑾微微的點了點頭。
這語氣,怎麼聽著不太對?
蔡雲旗抬眼望去,隻覺得眼前人的笑意不達眼底——
怔了怔,抬手道:“我自己來吧。”
“別啊——還是讓妾身來吧。”
話音剛落蕭一瑾手裏的帕子倏的就猛地蓋在了蔡雲旗的臉上——
“哎——”
蔡雲旗沒防備,連忙閉上眼睛,可還是在眼珠子上打了一下,正想問她幹什麼,取下帕子就瞧見,就見蕭一瑾斜睨的瞪了自己一眼。
頓時嗓子眼兒裏的話,又給咽回了肚子裏。
“瞧你這臉上髒的,可不就得好好擦擦嘛——”
蕭一瑾手上的力氣越使越大,直到把這人的臉頰都蹭紅了才停下——
雲鶯雲鶯!你到記得仔細!
剛擦完,手裏的帕子就被直直的扔進了水盆裏,啪的一聲裏頭的水頓時濺到了桌角。
這麼大的火氣?
“你瞧什麼?”蕭一瑾又瞪了瞪眼。
“沒——”蔡雲旗伸出手來“還沒擦手呢。”
“自己擦去吧!”
“哎——”
“這麼大的人了,洗漱都不會!往後自己學著擦!”
說完蕭一瑾就隻衝著門外,竟給走了。
嘭的一聲門響,蔡雲旗卻搖頭笑了——
“這是,醋了?”
等蕭一瑾再回來的時候,蔡雲旗已經去上朝了。
望著空無一人的屋子,蕭一瑾的心也像空了一塊似得。
人走了又開始後悔,剛剛是不是做的太過了,可這也不能全怪自己一個呀?誰讓她不僅不讓人走,還把人家的名字都記得清清楚楚,方才要不是素雨及時來了,難不成她還真讓那個雲什麼鶯的伺候洗漱啊?!
這樣想想,頓時又不覺得自己過分了。
冬暖閣裏,小安氏一瞧見雲鶯來了,立馬就把左右兩邊的丫鬟屏退了,隻留下一個張嬤嬤在身邊守著。
“怎麼樣了?”小安氏一上來就問道。
隻見雲鶯害羞帶臊的點了點頭“回稟郡王妃的話,世子爺瞧見奴婢了呢。”
“你竟見著他了?”小安氏當下一驚,這雲鶯才是去了第一天呢“他怎麼說?”
雲鶯挑了挑眉“我端水進去的時候,世子妃也在,還沒來得及說話呢,素雨就來了。”
提起素雨,雲鶯就心裏就氣惱的緊“若是今日素雨晚些進來,隻怕自己就能伺候世子爺洗漱了。”
“他竟沒攆你?”
小安氏捏著手指,有些不可思議,往年不管是誰隻要進了寶閣樓的正房裏,那蔡雲旗必定是大發雷霆,最輕都要告到老祖宗那裏,今兒倒奇怪了。
可再看看雲鶯這水靈靈的嬌俏模樣,說奇怪倒也不奇怪了。
“行了,你下去吧。”小安氏摘下手上的翡翠玉戒扔了過去“往後多上點兒心,少不了你的好處。”
“奴婢知道。”雲鶯接了小安氏扔來的翡翠戒指,臉上笑的更歡了“多謝郡王妃。”
待雲鶯走後,張嬤嬤才在一旁開了腔“看來這雲鶯是個會來事兒的。”
小安氏捏著帕子拭了拭嘴角:“選她就是看上她這副好皮相,沒想到這蔡雲旗竟也是個不禁撩撥的,新婚還未過呢,就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了。”說完又擺擺手“也罷,男人哪有不偷腥的。”
“隻是,倒可惜了蕭家那丫頭。”張嬤嬤抿了抿嘴“她對咱們芙姐兒可是真的好啊。”
“哪能怎麼辦?我總不能因為她對我芙姐兒好,我就不管我哲哥兒了吧?我哲哥兒可是有錦繡前程的!”小安氏重重的吸了口氣“誰讓她偏要嫁給蔡雲旗呢?天底下好男兒那麼多,倘若她是與自己的哲哥兒在一道兒,那我肯定是掏心窩子待她,怪就怪她自己選錯了人。”
“郡王妃說的是。”張嬤嬤見小安氏有些激動,連忙便調轉了話鋒。
小安氏眉間湧上許多哀愁“司臨霜有句話說的沒錯,我已經回不了頭了,倘若讓他們夫妻二人同心同德,萬一要是日後蔡雲旗知道了那件事,我的芙姐兒跟哲哥兒還能有日子過嗎?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嬤嬤,我也是沒了辦法的。”
“老奴知道,老奴都知道。”
“倘若能做好人,誰又願意做個壞人呢。”
小安氏閉了閉眼,她不怪別人,隻怪自己,若是自己跟安芷嫣一樣是個嫡出的,今日就不會是這般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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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裏待的著實沒意思,蕭一瑾本就是個閑不住的性子,自從上回爬了樹後,素雨對自己更加是小心翼翼了,生怕自己再往那樹上爬,可那上麵的桃兒都摘幹淨了,再爬還有什麼意思?
這不給老祖宗剛請完安,蕭一瑾跟蓁蓁就出府去了陪嫁的鋪麵裏。
果然人山人海的多熱鬧,比寶閣樓裏環山繞水的有趣兒多了。
瞧完了陪嫁的鋪麵,正想去全福齋瞧瞧有沒有新出的糕點,卻在半道兒上遇見了路邊圍著一大群人,時不時還拍手叫好,熱鬧極了。
湊熱鬧怎麼能少的了蕭一瑾呢,連忙拉著蓁蓁就過去了。
原來是在鬥蛐蛐呢。
“這不是——”蓁蓁扯了扯自家夫人的衣袖,對著蹲在右邊的人揚了揚下巴“蔡四少爺嘛。”
低頭看去,真是蔡雲霖——
蕭一瑾愣了愣,他怎麼在這兒?
這個時辰不用去學子監嗎?
想來定是又逃了課。
“嘿,小子,你這蛐蛐不錯嘛,一個早上竟讓你贏幹淨了。”一個臉上有顆黑痣的男子,說起話來痞裏痞氣。
“那還用說,我這可是‘飛將軍’!晉京城裏都沒幾隻!”蔡雲霖昂著頭一臉得意。
“是嗎?那你敢不敢玩把大的?”大黑痣問道。
“大的?”蔡雲霖眨了眨眼“這有什麼不敢?你隻管說怎麼玩吧,不過我可先提醒你一句,我這‘飛將軍’可還從來都沒輸過呢。”
那大黑痣一聽就笑了“若是你這隻‘飛將軍’贏了,那我這兒二百兩的銀票還有這裏的蛐蛐,你隨意挑,不管看上哪隻全都白送你。”
說完就從懷裏摸出張銀票壓在了石頭下麵——
“不過,若是你輸了,這隻‘飛將軍’跟你方才贏得所有就全得歸我,怎麼樣?敢不敢?”
“一言為定!你可別後悔!”蔡雲霖大拇指用力的滑過鼻子,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