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長眼兒的!”春環在莊子裏霸道慣了,這會兒到了外頭兒也是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跋扈的厲害。
“您來了,我家夫——小姐在裏頭兒等著呢,快些吧。”蓁蓁見春環一臉跋扈,也沒什麼好臉色,說完便不再理會春環,轉身就走了。
春環斜了眼蓁蓁的後腦勺,嘴裏不鹹不淡的悄聲罵了句——“一個下人,能什麼!”
她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忘了,自己也是一個下人。
此時的蕭一瑾捏著帕子在嘴邊拭了拭——
終於是來了。
春環瞧著眼前坐著的正是昨日碰見的那個女子,心下當即就是一喜,連聲道——
“我還當我來早了呢。”
“怎麼會,話說那宅子如何了?”
蕭一瑾不動聲色的朝著蓁蓁看了看,隨即蓁蓁便心領神會的將門拴上,守在了門口。
春環掏出宅契用力的拍在了茶桌上,豎起兩根指頭兒來,晃了晃——
“二百兩銀子——”
這是一個明顯高於市場價的數兒——
“你要是同意,現在就隨我去看宅子。”
蕭一瑾嘴角微微彎起不緊不慢的道了句“不急——”
隨後便定定的望著麵前這個看似精明的婦人,忽然話鋒一轉——
“這位嬤嬤好似我的一位故人呢——”
春環不禁皺了皺眉,不是說宅子嗎?怎麼扯到故人上麵了,心裏一琢磨,莫不是想套近乎講價吧?
那怎能行?!
“這位小姐,咱們醜話可說前頭兒,二百兩銀子,少一分我都不賣,什麼像這個像那個的,就是親爹親媽來了都不行!”
敢情她以為自己想講價?
蕭一瑾斂下嘴角,這人愛錢竟愛到這個份兒上了,微微挑了下眉眼——
“你今日過得這樣舒坦,不知還記不記得二十年前慘死的春慧?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她是你的親姐姐吧。”
話音一落,春環的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你說什麼,什麼春慧,我不認識!”
嘴上說著不認識,可額頭上的汗卻大滴大滴的往外冒——
騙誰呢。
“不認識你怕什麼?”
“誰、誰怕了?!”春環頓了頓顫抖著聲音,看向麵前的蕭一瑾“你、你——你不是來買宅子的!”
“我當然不是來買宅子的,我是專門來找你的!”蕭一瑾猛地向前傾去,嚇得春環差點兒從椅子上仰過去。
“我不賣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春環見勢不對就想跑,剛到門口就便蓁蓁攔住——
“不許走!”
“你給我起開!”
這春環別看年紀比蓁蓁大,可手上的力道一點兒不比年輕人弱,身子用力一撞,竟硬生生的將蓁蓁給撞到了地上——
急忙拉開門閂,就想跑——
“你想去哪兒?”蔡雲旗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門口,陰沉著臉色,聲音沙啞的駭人。
春環還想撞,可蔡雲旗一個抬手,她就被踉蹌著推進了屋子——
蓁蓁見狀,連忙就跑出去將門關緊,站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
春環又不是傻子,也知道來者不善,而且還是衝著自己的姐姐來的,十幾年都沒人問詢,今日怎的就突然出現了?!
瞧向那坐在椅凳上慢條斯理喝茶的蕭一瑾,又看了看眼前一臉冷峻陰森的蔡雲旗,腦子裏霎時就蒙了——
“你、你們到底是誰?”
“當年被你姐姐毒死的正是我的母親,你說我們是誰?”蔡雲旗沙啞著嗓音,一雙眼眸又黑又沉,似是一個巨大的黑洞,頃刻間便能將人吞噬而淨。
“你們、你們是郡王府的人?!”春環一下就明白了,腳下的步子也跟著連連往後退。
“看來你還不笨嘛。”蔡雲旗的眉角抽動了一下,順勢便將春環逼到了牆角。
春環眼見是無路可逃了,嘴上卻也還是狡辯的厲害——
“你們來找我做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那姐姐都死了多少年了,她死的時候那叫一個慘啊——我我——我連她最後一眼都沒見著!”
說著說著竟還哭了起來,聲淚俱下的一點兒昨日訓斥人的囂張跋扈都沒有了,仿佛真的是在為她那死去的家姐哭訴。
眼淚是個人都有,也不是誰哭,都會心軟。
她越是哭的厲害,蔡雲旗的臉色就越是陰沉,眼看著拳頭捏的咯吱咯吱響,可那春環就是一句要緊的實話都沒有,反過來倒過去就是我姐姐死得慘——
“這位、這位大爺——我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春環的聲音不自覺的發起抖來。
“不知道你跑什麼?”
蕭一瑾忽的從椅子上站起來,默不作聲的握住蔡雲旗那緊攥到發白的拳頭,可目光卻是直直的逼向那角落裏癱坐的人——
“你以為你姐姐死了,你們全家就能脫身了?你可知道謀害皇親國戚是什麼罪名——是誅九族!你姐姐就算死一百次也抵消不了,何況你姐姐不僅僅是謀害郡王妃,更是險些謀害了王府嫡子,你有多少個腦袋夠砍的。”
話罷又瞥了一眼春環——
“我沒有那麼多好耐心,你還是數數你們家的腦袋夠不夠砍。”
又等了片刻,隻見那春環抖的都快成了篩子,可牙齒還是緊緊的咬住嘴角,似乎還是不願開口的模樣——
“看來你是在這兒開不了口,千瑞把人押到衙門去——”
話音剛落,千瑞都還沒進來,春環這邊就已經受不住了,連忙跪倒在蕭一瑾跟蔡雲旗的麵前,一個勁兒的磕起頭來——
“別抓我!千萬別抓我!你們想知道什麼?我說!我全都說!”
春環不過是個貪財的勢利小人,一旦上升到身家性命問題,頓時就成了一條扶不起身的爛蟲,三兩句話一嚇,她便什麼都藏不住了——
“是安家二小姐,也就是現在郡王妃,是她買通了我姐姐,讓我姐姐在給先王妃的湯藥裏加了五靈脂,我姐姐分明說的是不會死,但先王妃為什麼死,我是真的不知道了!那時候我姐姐給了家裏好多銀子,還置了宅子,但是沒多久郡王妃就死了,接著第二日我姐姐也死了,我想定是被滅了口,這些年才一直什麼都不敢說的。”
“你姐姐的銀子竟讓你用到了現在?”蕭一瑾皺眉問道,十幾年的光陰,若是照春環這個花法,隻怕不到兩年就要糟光了,怎麼能到現在還能穿金戴銀的如此逍遙?
春環有些結巴,低著頭慢吞吞的道:“我、我——我一直拿那件事威脅劉姨娘——”
“劉姨娘?”蕭一瑾皺了皺眉。
“就是安家二小姐的生母,她不得已隻能用銀子堵我。”春環扁著嘴,焦急的又道:“你們可千萬不能把我送去官府啊,我知道隻有這麼多了,全給你們說了,那先王妃的死,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春環見蔡雲旗跟蕭一瑾不說話,便又小心翼翼的問道——
“該說的我都說了,可以走了吧?”
隻聽蔡雲旗冷哼一聲“可以走了。”
“哎、哎哎!”春環的樣子就像是得了什麼免死金牌,連忙就往門外跑,可剛走到蔡雲旗身前時,後頸上就挨了重重一下,隨即便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蔡雲旗一把接住她,冰冷著臉色,沉下聲音,道——
“可以走了,但是得跟我們走。”
有了齊釗又有了春環,小安氏饒是再想狡辯,怕也是說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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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京這幾日說是來了個有名的南山老道,隻看一看你的麵相便能知曉你的命裏,已經有許多高門裏的夫人去過了,都說準的不得了。
小安氏平日裏就尤為信奉這些,今日這不就過來了。
那老道身姿偏瘦,臉上幹巴的隻剩了一層皮,乍一眼看過去,隻有兩個眼珠子在溜溜的轉,竟有些滲人的感覺,瞧的小安氏心中忐忑不安——
“怎麼樣?”小安氏問道。
隻見那老道搖了搖頭“誤入歧途,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