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去慈寧宮裏給太後請安,碰巧皇後在裏邊兒與太後說話兒。
太後賜了座兒,瞧著地下坐著的兩人,笑道:“你們夫妻一體,心有靈犀,一前一後的都跑哀家這兒來了,往日裏隻覺得慈寧宮裏清淨,這會子熱鬧起來倒也是不錯。”
皇上道:“皇額娘若想要熱鬧,眼下天氣漸暖,可以在外頭坐些時候了,不如兒臣叫進來個戲班子,到香梨園裏唱幾天戲,也略略解一解皇額娘的煩悶。”
太後擺了擺手,“若是為著哀家一人,也未免太過興師動眾了些,戲班子進來唱幾天也便罷了,折騰一回,又是一筆無用的銀子花出去,到底不值當,哀家想著皇後的生辰在五月裏,那時候再叫進來熱鬧一回也未為不可,皇後治理後宮委實辛苦,這生辰一年隻做一次,也叫她好好受用受用。”
皇後忙起身福了福身:“皇額娘亦嫌請戲班子進來太過鋪張,臣妾又如何能受用的呢,治理六宮本就是臣妾應盡的分內之事,豈敢擔皇額娘‘辛苦’二字,臣妾無用,常累得皇額娘為後宮不寧煩憂,皇額娘不怪罪便是臣妾的福了,哪裏敢以小小生辰邀此大幸呢。”
“這一項花銷便從哀家這裏出,並不經過官家的,你安心著就是了,”太後瞧著皇後端著顏色道,“你既說後宮不寧,是你無用之過,那哀家也倚老賣老,再多與你說上幾句,你確實無用。”
毓華聽聞忙跪下來,聽太後訓責。
太後拿眼角瞟了眼正襟端坐的皇上,又道:“皇上坐鎮前朝,命你管轄後宮,你若是有用,就該讓皇上無後顧之憂才是,你瞧瞧這後宮可有一日安寧麼,接連失了兩個皇子不說,竟還鬧出貪瀆之事來,弄的前朝不安,皇上心煩,上回哀家叫你來訓斥於你,你要是真心裏惱了哀家,不願到慈寧宮裏來見哀家,哀家也不怕,左右是為著大清江山穩固,哀家又怎會吝惜一己之身,想先帝去時,叫哀家監督皇帝守著大清,哀家幾乎日裏夜裏目不交睫,不敢有一絲懈怠,生怕江山不穩,有一絲動蕩,就算你嫌哀家嘴碎,懶怠聽哀家嘮叨,哀家還是要說,你若真應付不來,哀家就找人協理六宮,保這六宮安寧,方是正道,也好叫皇上安心於前朝。”
毓華惶恐道:“太後願意教導臣妾,那是臣妾的福分,又豈敢心存怨言,後宮之事總不安寧,一切都是臣妾的疏失,臣妾日後定當盡心竭力,必不叫皇額娘憂心,不叫皇上煩惱。”
皇上也拱手道:“皇額娘,後宮之事繁雜,皇後一時不察也是有的,還請皇額娘息怒,寬宥皇後這一回吧。”
毓華見皇上在太後麵前維護自己,心裏又是感動,又是羞愧,眼眶裏蓄滿了眼淚一直不敢掉下來。
太後歎了口氣:“你們哪,真是不叫哀家省心,罷了,好好的說一回話,如何又扯到這上頭來了,左娥,你這丫頭,也是糊塗的緊,還不快扶皇後起來,這天兒有點兒暖了不假,可地上還涼著,也不知道心疼著自家主子些。”
左娥在一旁告了罪,連忙將皇後扶起來。
太後望著毓華道:“皇後,哀家苛責你,也是對你含了指望,你那裏缺什麼短什麼,隻管來問哀家要,碰見個棘手的事拿不定主意的,也可來問過哀家,哀家雖是上了年紀,也時常糊塗著,有些事卻還是能幫忙出個渾主意的。”
毓華拿眼瞧了下皇上,道:“臣妾知道了。”
太後道:“你生辰的事便按哀家的意思辦,哀家罵你卻也疼你,你是一國之母,掌他人不能掌之權,處置他人不能處置之事,理應享他人不能享之福,哀家不會叫你委屈。”
毓華頷首道:“臣妾知道皇額娘如何的疼臣妾,臣妾絕不敢辜負皇額娘。”
太後點點頭,俄而又對皇上說:“皇上近來可去瞧過尹常在?”
皇上正在心裏分解太後今日這番話的用意,聽到喚他,忙回道:“回皇額娘的話,近日前朝事忙,兒臣鮮少到後宮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