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羽還記得有一次學校組織了元旦晚會,要求每個班都必須準備三個節目。
當時班裏在敲定了前兩個節目之後,在文娛委員的號召下,班裏竟然超過三分之二的人一致推薦讓林星涵表演一個獨唱。
裴少羽原以為她一定不會同意,卻沒想到她不僅沒有拒絕,反而一口應承了下來。
隻是令他更加沒有想到,也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在元旦晚會的那天,輪到林星涵上場的時候,隻見她站在台上握著話筒,也不示意音樂開始,反是剛一站定,便聽到她的聲音通過話筒擴散出來。
她說,對不起,我不會唱歌,我之所以站在這裏,是因為X年級X班的文娛委員XXX的要求,因為XXX說,如果我不上來唱歌,她就要讓班長罰我打掃一個星期的廁所。
她的話剛說完,台下便一片嘩然。
而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轉身離開了舞台。
由於被她在台上點了名,文娛委員XXX很長時間都是學校裏的焦點人物。
有那麼一些正義人士常常用目光對她進行討伐,這搞得XXX當時很難堪,而事實上,XXX並沒有說過林星涵在台上說的那番話,她們當初故意讓她上台唱歌,不過是想看林星涵的笑話而已。
隻是最後的結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裴少羽沒想到林星涵會做這樣的事,也不知道她是哪裏來的勇氣。
要知道,那個時候,還從來沒有人敢像她一樣,在那樣的氛圍下搞破壞。
隻不過也是從那時開始,他便對林星涵多了幾分留意。
裴少羽開始試著接近她,但林星涵每次感覺到他的靠近的時候,都會警覺得像一隻小刺蝟。
隻是最後,裴少羽的厚臉皮加死纏爛打神功還是成功地讓他靠近了林星涵。
他會逗她笑,會陪著她安靜甚至沉默,他可以耐著性子陪她做她所有喜歡的事情。
因為有了他,林星涵漸漸變得開朗了許多,但這樣的改變僅限於在裴少羽麵前。沒有裴少羽,她依舊還是那個林星涵。
這樣的相處越多,兩個情竇初開的孩子之間,有些東西便慢慢地發生了改變,一粒叫“愛情”的種子,也開始漸漸地發了芽。
林星涵的家境不好,她一直承受著很大的生活壓力。
裴少羽很心疼她,但那時的他們都不過隻是十幾歲的孩子,他無力為她做更多。
而他唯一能為她做的,隻是許給她一個約定,約定和她一起上高中,考大學!
裴少羽成了林星涵生命裏溫暖的陽光,為了這個約定,她一直很努力的學習。而上帝也同樣給予了她豐厚的回報。
後來的高中和大學,她都如願的和裴少羽進了同一所學校,盡管後來並不同班,但這卻並不足以影響兩人的感情,且兩人的感情反而更加深厚。
剛入大學那年,裴少羽甚至向林星涵許諾,等大學一畢業,他就娶她。
深愛著裴少羽的她沒有拒絕,並且一直憧憬著那一天的到來。
但也許林星涵自己都沒有想過,她會在那一天到來之前,就早早地離開這個世界,離開她心愛的人。
同樣沒有想到的,還有裴少羽。
他沒有等來她做自己的新娘,隻等來了她緊閉的雙眼,和一張冰冷蒼白的臉龐。
二月十四,是情人節,也是林星涵的祭日。
裴少羽站在她的墓碑前,思緒紛飛。
當他終於停下回憶的時候,他才單膝跪了下來,將手中的一支紅玫瑰輕輕地放到她的墓碑前。
這是他送給她的情人節禮物,十年來,每年的今天,他都從未間斷。
望著墓碑上的照片,林星涵笑得很美,但這樣的笑容,卻永遠都隻能出現在記憶裏。
“星涵,我來看你了……”
*
夏奕冉並不清楚林星涵的事,關於她的存在,裴少羽甚至沒有提及,而夏奕冉到現在都不知道,之前床頭讓的那張照片,就是林星涵。
晚上下班的時候,裴少羽準時地出現在了平時接送她下班的地方。
對於這頓晚餐,他早早地就做好了安排。
這是他和夏奕冉的第一個情人節,他很重視。
一家特色的法國餐廳,裴少羽為她包下了整個地方,今夜,這裏隻屬於他們兩人。
餐廳裏,柔和的燈光,悠揚的旋律,充滿異國情調的裝飾,都散發出一種醉人的浪漫。
沒有哪個女孩不喜歡浪漫,沒有哪個女孩不願意做最幸福的公主,夏奕冉也一樣。
她很清楚,這是屬於他們的二人世界,是他特意為她營造的驚喜。
這樣的畫麵她隻在電視裏麵見過,她對此還曾嘲笑電視裏的男主角是多麼的俗不可耐,可是她卻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經曆這樣的俗套。
而對於裴少羽的這些安排,她既開心又感動。
隻是盡管如此,在回去的路上,夏奕冉還是忍不住對他道:“少羽,其實我並不需要這些,隻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一句話,說得裴少羽心裏暖暖的。
“傻老婆……”他扭頭看了她一眼,親昵地喚了一聲。
晚上,兩人極盡溫柔纏綿。
夜裏夏奕冉起床去了趟廁所,回來後剛上床,裴少羽的手臂就環了過來,將她擁進懷裏。
夏奕冉把臉貼進他的頸窩,裴少羽似感覺到她的動作,下意識的收了收手臂上的力量的同時,嘴裏還含糊不清的喊了幾聲:“星涵……星涵……不要走……不要……”
盡管是在他迷迷糊糊的狀態,可是因為距離過近的關係,夏奕冉還是聽清了“星涵”兩個字。
星涵……不要走……?
她雖然不知道這個星涵是誰,可是憑借女人的直覺,夏奕冉確定她是一個女人。
隻是裴少羽為什麼會叫她不要走?她是誰?又去了哪裏?
夏奕冉想著,原本的困意忽然間被他的囈語驅散得幹幹淨淨。
她小心地掙脫出自己的一隻手,繞過裴少羽的身體伸向床著的台燈開關。
柔和的光線從燈罩裏麵散發出來,盡管裴少羽背著台燈,燈光無法直接照到他的臉上,可是夏奕冉還是清楚地看到了他眉心裏的皺褶。
他的表情看來似乎帶著痛苦。
可是他的痛苦是為何而來?他在做夢嗎?那又是什麼樣的夢境,會讓他喊出別人的名字,甚至帶著痛苦的表情?
夏奕冉不是個神經敏感的人,但這樣的情景卻依然讓她的心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疼痛。
她就這樣躺在裴少羽的懷裏,任他緊緊地摟了自己一晚。
但是這一晚,她卻是反複難眠。
他給了她完美的二人世界,卻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喊著別人的名字……
*
夏風始終沒有把自己欠高利貸的事情告訴馮光年和夏奕冉。
她不能,也不敢!
而七天時間眼看眨眼就到,她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時光飛逝。
第七天的早上,夏風剛起床,連早飯都顧不上吃,便一臉匆色的準備出門。
“這麼早又要去哪?”馮光年見狀,忍不住打著手語問他。
夏風眸中閃過一絲慌亂,連忙笑道:“出去轉轉。”
這個並不高明的謊言,馮光年並沒有拆穿她。反正她會隨口編謊話,無非就是為了掩飾她又要出去打牌的事。
於是馮光年繼續手語道:“那也吃過飯再出門!”
“不用了。”夏風笑笑,“你吃過飯也早點出去!”
她的一句莫名的叮囑,讓馮光年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隻好眼睜睜地目送夏風出了門。
夏風出門後,心裏一片慌亂與愁然。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又能去哪裏。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在家,她害怕,怕那些人會再次找到家裏來。
她已經不敢想象如果自己這次再不還錢,那些人會再做出怎麼樣的事情。
而這也是她出門前叮囑馮光年早點出門的原因。
這樣,如果那些人再找上門,沒人在家,至少可以避免某些傷害。
夏風漫無目的的順著馬路走了許久,還錢的事令她一籌莫展。
這已經是信貸公司寬限期限的最後一天,但她卻根本沒有籌到一分錢。
她想躲,卻根本無處可躲,更何況他們知道自己的住所,即便是自己躲掉了,那馮光年呢?還有夏奕冉呢?
萬一像上次一樣,夏奕冉回家無意和那些人碰個正著,誰能保證她還會不會像上次一樣走運。
想到這些,夏風第一次對自己痛恨到無以複加。
而到最後,在外麵瞎晃了半天的她決定再去一趟信貨公司。
盡管她不知道自己再去那裏又還能有什麼用,但她可以求他們,求他們不要去她家裏鬧事。
她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件事情。
不過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在信貨公司樓下的一樓大廳裏,剛剛按下電梯的上行鍵,等電梯時隨意地朝著門口的方向張望,竟然會意外的碰到冉君怡。
看到她,夏風本能的想躲,誰知冉君怡卻已先她一步喚住她。
“阿姨,這麼巧,又碰到您了。”想到之前一次在同一地方“偶遇”時她給的理由,冉君怡不由地在心裏冷笑一聲,她倒要看看夏風這次又會怎麼回答自己。
夏風的反應果然有些驚訝,驚訝中,她的眸中更是快速地閃過一絲慌亂。
隻是很快,她便將那樣的反應斂了去,故作自鎮定的應道:“是、是啊,這麼巧。”
由於兩人都站在電梯門口的地方,又被冉君怡喚住,所以夏風此時有些進退兩難。
剛才想躲便因冉君怡的出聲而宣告失敗,現在可能性就更小。
不一會兒,電梯便到了一樓,冉君怡禮貌地示意夏風先進,夏風推拖不得,隻得進了電梯。
“阿姨,您到幾樓?”冉君怡跟著進了電梯後便隨口問夏風,事實上她根本不用問,也知道夏風要去的樓層。
而她,今天也是特地過來的,隻不過和之前那次設計的“偶遇”不同,這一次,她的確是有事過來找楊璽。
會碰上夏風,完全是個真正的意外!
夏風看了看樓層數字,訕訕道:“十八樓!”
冉君怡伸手摁亮了十八樓的燈,接著又轉頭故作驚訝地望向夏風:“阿姨,您也到十八樓?”
夏風點點頭:“是啊!怎麼……難道君怡你也……”
“是啊!”冉君怡笑道,“我也是去十八樓!”
夏風臉色微變,表情變得有些不太自然。隨後一直到目標樓層,夏風都沒有說話。
她知道十八樓隻有一個信貸公司,可是冉君怡到信貸公司做什麼?
帶著疑惑,電梯很快便在十八樓停了下來。
冉君怡再次禮讓她先出了電梯。
兩人訕訕地走在過道裏,夏風隻覺得渾身都不自然。
到了信貸公司門口,夏風已經緊張得手心都有些冒汗,此時她更是早已沒有了心思去想冉君怡前來的目的。
“君怡,你看你,這麼點兒事兒,打個電話來我去取不就行了,你還特地跑這一趟!”楊璽接過冉君怡手上的東西,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