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奕冉靠著門站了好一會兒,才鑽進浴室裏麵。
她原本就不是真的想上廁所,她隻是想逃離,逃離他對自己的愛撫,逃離他那雙撫摸過冉君怡身體的手。
不管他以前是一個怎樣的人,不管他以前曾經有過多少女人,可是那是在她之前,她不知道,所以她可以不計較。
可是現在不同,現在他已經有了自己,所以她不能接受,也接受不了,他同時享受著兩個女人的身體。
夏奕冉把噴淋開到最大,溫和的水溫很快便讓狹小的空間溢滿了朦朧的霧氣。
她仰著頭,任水噴在自己的臉上。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是要將心裏所有的不快吐出來。
重重地呼了口氣後,她幹脆蹲下身來,蹲在地上,任細小的水柱全數噴打到自己的身上,想到剛才裴少羽在自己身上的動作,她忽地想到,那天和冉君怡,他是不是也是這樣?把對自己的習慣全都用在了冉君怡身上?
想到這裏,夏奕冉隻覺心上的疼痛一下接著一下,痛得她幾乎快要站不起來一般。
她就這樣蹲在浴室裏,將頭埋在雙膝間,任思緒胡亂地想著。
密封的空間裏,熱水揮發出來的蒸汽很快便讓夏奕冉有些頭暈腦脹,但她卻一動也不動,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蹲著。
在房間裏的裴少羽跪坐在床上,望著緊閉著的洗手間的門,眉心的地方凝出一個輕結。
夏奕冉從自己身下離開的時候,他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閃躲。
雖然他不知道那閃躲從何而來,但他也隱隱的感覺得到,夏奕冉最近這段時間似乎一直在有意地回避他。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同一個方向胡亂地想了好一會兒,卻還不見夏奕冉出來。
於是他幹脆下了床奔到洗手間。
開了門,浴室裏麵早已是水霧繚繞,熱氣在玻璃隔牆和門上蒙上一層白色的霧氣。
透過霧氣,他能隱隱地看到夏奕冉的身影,但她的身影卻是一動不動。
“老婆!”裴少羽心上一驚,連忙驚叫著拉開了浴室的玻璃門。
門一開,熱氣魚貫而出,打在夏奕冉身上的水珠濺到室外,濺到他裸 露的肌膚上,但他似並不在意。
夏奕冉蹲在地上,依舊把臉埋在雙膝間。
感覺到有涼氣滲入的時候,她慢慢地抬頭扭向涼氣灌入的方向。
沒等她說話,裴少羽已經直接關了噴淋,又扯過門口的浴巾往她背上一披,然後一把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老婆,不是上廁所嗎,怎麼又洗澡了?還把自己洗成這樣!”他隻當她是洗澡時突然不舒服了,所以才會蹲在地上一動不動。
夏奕冉也不接他的話,隻是任由他將自己抱在懷裏,但臉卻有些不由自主地輕輕靠上他的肩膀。
把她放到床上,裴少羽連忙拉過被子蓋住她的身體,又轉身去洗手間拿了幹毛巾過來給她擦頭發。
夏奕冉的目光全程追隨著他的身影,注視著他的動作。
如果他隻對自己一個人做這些,那該多好?
夏奕冉在心裏苦澀的笑了笑,眼眶竟是莫名的有些發熱。
“怎麼突然去了浴室?”裴少羽問,他並不是想根究底,隻是心疼她現在這幅模樣。
夏奕冉搖搖頭,卻不說話。
於是裴少羽也不再多問,隻是接著細心體貼地為她吹了頭發,一直到她的發絲幹到足以入睡,這才收拾了一下上了床。
被夏奕冉突然的狀況打了岔,兩人的纏綿自然沒法再繼續。
雖然裴少羽在觸碰到夏奕冉的身體後,他的某個部位很快又做出了反應,但看著夏奕冉背著自己已經一副安然入眠的樣子,他終於還是忍了忍,沒有再繼續騷 擾她。隻是伸手環住她的身體,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
工作的繁忙讓夏奕冉很快便有些精神跟不上,有時候甚至加班加到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其實有時候說起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工作真的很忙,還是她在強迫自己忙碌,仿佛隻有不停地讓自己的腦子動轉,才可以少去想一些那些令她心煩意亂的事情。
這樣的忙碌,讓她除了減少了與裴少羽纏綿的次數之外,甚至連與他的交流也隨之少了許多。
原本中午便並不算長的休息時間,大多被她用到了工作上,所以好些時間,她都沒再和裴少羽一起吃飯。晚上又時常因為約了客戶,或者陪同王經理一起赴客戶之約,也常常不能和裴少羽一起回家。
這樣的日子,前前後後地持續了一個多月,夏奕冉隻覺得身心疲憊,且不僅是她,連裴少羽都忍不住有些抱怨。
“老婆,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跟你坐在一起吃午飯了!”這天中午,難得夏奕冉總算是有了空閑時間和他坐在一起,於是他不由地微怨道。
夏奕冉給了他一個歉意的微笑:“所以這不一有空,就趕緊把時間給你了!”
“那不然你還想給誰?”裴少羽故意問她。
夏奕冉卻沒什麼心情和他說笑,於是轉了話鋒:“今天晚上我要陪王經理有事,所以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先跟你說一聲!”
本就難得的見麵,這才說了兩句話,她就又是一本正經地向他通報著晚上的行程安排,裴少羽不禁有些鬱悶。
但默了默,他還是將那鬱悶一個人抑了下去。
他點點頭,笑道:“知道了我的老婆大人,照你這麼拚命下去,下一次職位晉升,說不定就是老婆你了!”
夏奕冉笑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卻並不說話。
裴少羽對她的默然並未多想,隻當她是真的工作累了,所以見她不語,又很快挑起新的話題:“對了老婆,明天周六了,這次不會再加班了吧?”
“現在還不知道!”夏奕冉回答。
“那明天晚上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雖然是詢問的語氣,可是在裴少羽的心裏,卻已經做了要去的決定,反正不管她到底有沒有時間,這個周末,他都一定要她的時間是屬於自己的。
對他的問題,夏奕冉不置可否,隻說到時候再看。卻不想,裴少羽下午回到辦公室後,第一件事就是給王經理去了個電話。
於是一直到晚上見完客戶和王經理分手,夏奕冉都沒有接到這個周六周末加班的任務。
*
冉君怡坐在床上,翻著手上的台曆,計算著上一次生理期的日期。
她的生理期一向很準時,即便是有所偏差,也最多隻是一到兩天的出入而已,可是這個月,已經足足一個星期過去,卻依然還沒有等來自家親戚。
想到自己曾和連俊澤的一夜縱 情,雖然她不相信自己會這麼“幸運”,一次即中,但生理期的推遲,還是讓她不由地有些心慌。
第二天,她去了醫院。
早 孕的檢查流程很快,隻需要做一個簡單的尿檢便可知道結果,所以全程下來,冉君怡並沒有花去太長的時間。
而在拿到化驗單後,薄薄的一片紙上,“陽性”兩個字赫然入眼。頓時,冉君怡隻覺腦子裏麵“嗡”的一聲。
她拿著化驗單,有些失魄地走出化驗區的走廊,一直來到大廳。
人還沒回過神來,忽地又聽到有人喚了自己一聲:“君怡姐!”
微微的定了定神,這才看清叫自己的人竟是裴蕾,和她一起的,還有奶奶。
看清麵前的兩人後,冉君怡神色一怔,眸光裏劃過一絲慌亂。
沒等她說話,裴蕾又開了口:“君怡姐,你怎麼在這裏,是身體不舒服嗎?”
剛說完,奶奶又連忙接過話:“是啊君怡,你怎麼在這裏呢,是不是生病了?”說著,她還伸出手握住冉君怡的手,一臉的關切。
握手的時候,奶奶正好碰到冉君怡手上的化驗單。冉君怡也隨即意識到,於是連忙將單子往包包裏一塞,故作鎮定自然地應道:“嗯……是啊,可能是吃壞肚子了,所以過來看看。”
說完,她頓了頓,又連忙岔開話,反問:“那你們呢?”
“哦,我是陪奶奶過來檢查身體的!”裴蕾回答。
奶奶因為年事已高,所以定期都會給她做一些身體上的檢查,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巧正好碰上。
“是這樣……”冉君怡訕訕的點點頭,應完,又道:“奶奶,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我還有事,就不能陪您了,回頭我再去看您,好嗎?”
“好、好!”奶奶連連點頭回應,“君怡,你有事就去忙吧,我有蕾蕾陪著就行了。不過你可要說話算話,一定要來看奶奶!”末了,她還不忘叮囑冉君怡。
離開醫院後,冉君怡回到車上,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她懷孕了,她居然懷孕了,而且這個孩子還不是裴少羽的。
她簡直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
該怎麼辦?
一時間,她竟是有些無措,又心亂如麻。
隻是這樣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多久,唇角便揚起一絲淺笑,眸光,卻是有些發冷。
*
再接到夏奕冉電話的時候,冉君怡先是一愣,接著微微一笑。
咖啡廳裏,夏奕冉與冉君怡兩個相對而坐。
冉君怡並不急著說話,也不急著問夏奕冉突然約她的原因,隻是慢慢地攪動著麵前的咖啡。
夏奕冉也不多說,剛會下一會兒,便不急不慢地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推到冉君怡麵前。
冉君怡抬眼掃了一眼信封,看起來頗有厚度,不用想,她也知道裏麵裝著什麼,隻是她沒想到,夏奕冉給她的,不是她想要的回答,而是這個東西。
正愣著,夏奕冉已是淡然出聲:“冉小姐,這裏是八萬塊錢,雖然不夠一次還清欠你的,但剩下的,我會想辦法盡快還給你,還希望你不要介意。”
冉君怡勾勾唇角,看她:“夏小姐會拿著錢來找我,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我們的交易失敗了?”
“冉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感情並不是通過交易來獲得的,而且,從頭到尾,我都沒有答應過要和你做任何交易。至於我媽欠你的東西,我還是那句話,我一定會還你!”夏奕冉回答。
冉君怡看看她,又看了看麵前的信封,卻並不伸手去接,隻是再一次抬眼問:“夏小姐真的不需要再考慮一下嗎?”
“謝謝冉小姐的慷慨大方,但是對於這件事,我沒有什麼需要考慮的,所以……”夏奕冉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盡管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堅持什麼,自己又到底有多愛裴少羽,她隻知道,她不想放棄,也不願意放棄。
“那好吧!”冉君怡微微一笑,終於朝信封伸了手。
她拿在手心裏,故作隨意的掂了掂,又笑,“既然夏小姐的態度這麼明確,又那麼堅持,那我也就不再多說了什麼。至於錢的事,夏小姐也不用急,反正我也不缺這點錢花,夏小姐不必給自己壓力,我也不會朝夏小姐催債的!”
冉君怡笑意盈盈地說了一大堆,語氣裏不乏對夏奕冉的輕視,但夏奕冉也不在意,隻是淡淡地笑著朝她道了聲謝。
這次的見麵顯得匆忙而又倉促,但比起之前的見麵,卻更具重要性,冉君怡原本還沒完全做出的決定,在夏奕冉明確表明態度的時候,終於一錘定音。
夏奕冉,痛苦和更加痛苦,往往隻在一念之間,夏奕冉因為毫不知情而選擇了後者。
*
第二次以裴少羽女朋友的身份去裴家那天正好是奶奶的生日。
那天,不僅夏奕冉去了,連冉君怡一家人也在。
對夏奕冉的出現,裴母在心裏對裴少羽極是不悅,所以對夏奕冉,她自然也是沒有什麼好臉色。
不過夏奕冉對裴母的態度也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除了剛見麵時的禮節性招呼以外,便幾乎將她當成了透明人物。
她原本就並不想參加今天的宴席,如果不是裴少羽的話。
這樣的場合讓夏奕冉多少有點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個多餘的存在的感覺,隻是她依舊還是保持著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在與裴父和奶奶以及其他人客套寒喧的時候,都表現出她的大方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