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邊除了裴少羽寵護之外,還有裴蘇銘也不時地和她交談,這讓她也算不上怎樣的受了冷落。
隻是盡管如此,整個宴席之中,她還是覺得有些怪怪的,或許是因為在坐的兩家人她都不喜歡的關係。
幾個長輩以及冉君怡,每個人都散發著一股讓她覺得壓抑的氣息。
裴母對冉君怡的喜愛在席間表現得很明顯,她口中的話題大多圍繞著冉君怡轉,誇她讚她,說得冉君怡連連謙虛以應。
同時,又狀似無意地說一些含沙射影的話,令在場的人不需多想,一下就能聽出她那些嘲諷的話裏所指之人是誰。
夏奕冉並不理會,連看也不看她,隻顧著吃東西,偶爾望向裴少羽,小聲地對他說著要吃這個要吃那個。
裴少羽對她的用意心領神會,不僅沒有拒絕,反而是全程配合著她,她要吃蝦就給她剝蝦,她要喝湯就給她盛湯,雖不至於做到讓她全程坐享美食,卻是對她的要求來者不拒。
夏奕冉的表現和裴少羽的配合成功地吸過了在坐所有人的目光。
感覺到那一道道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夏奕冉也懶得回視,隻是自顧地繼續著手上繼續往嘴裏喂東西的動作。
而在那一道道的目光之中,也許隻有兩個人的目光是最為明顯地帶著個人情緒的,那就是裴母和冉君怡。
這兩人都對夏奕冉同樣的厭惡與憤怒,但相比之下,冉君怡卻又多了一層憎恨。
看著連吃個飯都粘乎得你儂我儂的夏奕冉和裴少羽,冉君怡在心裏忿忿的罵了一聲。而收回目光的時候,剛好掃到桌子中央一道頗是油膩的菜。
忽的,冉君怡覺著一絲反胃,忍不住一捂嘴,幹嘔了一聲。
突兀的聲音讓眾人不約而同的將視線朝向她。
隻見她別著臉捂著嘴坐在椅子上,眉頭微皺。
“君怡,怎麼了?”一句話五個字,至少有三個人同時詢問出聲。
而離刀最近的冉母更是將手握上她的胳膊,又重複了一遍:“怎麼了?”
冉君怡搖搖頭,也不回話,便直接起身出了包房。
洗手間裏,她又嘔了好幾回,可是除了惡心反胃的感覺持續之外,卻是什麼都沒吐出來。
她洗完手,望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剛要走,卻見冉母走了進來。
“媽!”她輕喚一聲。
冉母走到她身邊,蹙著眉看了她一眼,才道:“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沒什麼!”冉君怡搖搖頭,“可能是昨天晚上著了涼,所以今天胃有點不舒服。”她隨意的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她很清楚自己這是早孕的反應,但這件事她還不想這麼早讓人知道。
冉母點點頭,沒再追問。
隻是不追問並不代表冉母相信她的話。
身為過來人的冉母,即便是冉君怡再怎麼隱藏,或是隱藏得再好,她也很快地便覺察出了蛛絲馬跡。
冉君怡的幹嘔次數變得頻繁起來,有時即使隻是聞到厭惡的氣味,也會忍不住一陣惡心,並且除此之外,她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其它的早孕症狀也伴隨而來。
而這些反應,也被冉母看在了眼裏。
這日冉君怡實在因為身體不適而請了假在家休息的時候,冉母去了她房間。
冉母進屋時,她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聽到聲響,她睜開眼,見是冉母,連忙坐起身來,半靠到身後的軟墊上。
“媽,您怎麼來了?”她問。
冉母笑笑,走到床前坐下,伸手握住冉君怡的手:“看你請假在家,就來看看你!”說著,她又探了探她的額頭,問:“怎麼樣,還有哪兒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過來看看?”
“不用了,媽!”冉君怡拍拍她的手,安慰她。
“可是你最近好像一直這樣,我跟你爸都很擔心!”冉母繼續說道。
“我真的沒事,你們就別瞎擔心了!”冉君怡回答。
冉母點了點頭,好一會兒都沒再說話。
冉君怡見她一副若有所思之色,於是反倒疑惑問她:“媽,您怎麼了?怎麼看起來好像有心事?”
冉母抬眼看了她一眼,好幾秒後才終於緩緩出聲:“君怡啊,有件事,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問你!”
“什麼事兒啊媽?您有什麼問題就直接問好了!”冉君怡笑。
冉母一向性格柔弱,吞吞吐吐倒也是符了她的個性,所以見狀,並不知道她心思的冉君怡隻是一味地鼓動她。
“君怡,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懷上了?”冉母有些艱難的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冉君怡隻覺腦子“嗡”的一聲。
“媽……您、您說什麼呢?”冉君怡並不想承認。
“君怡,你跟媽說實話!”冉母不理會。
畢竟是過來人,打從那天在裴家奶奶的壽宴上,對冉君怡的反應她就有所懷疑,加上這幾天她的狀況愈加明顯,冉母更是確定自己所想。
但是她跟裴少羽的事已經過去了這麼久,裴少羽也有了自己的女朋友,還住在了一起,那她要是懷孕,這個孩子又會是誰的?
所以今天趁著冉君怡請假在家,她才決定要問個明白。
感覺到母親語氣裏的認真,以及她蹙著眉頭的表情,冉君怡終於不再堅持。
她囁囁地動了動唇,卻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隻是接著,又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的點頭讓冉母神色微怔,好一會兒,才再次問她:“是誰的?”
“媽……”冉君怡抬眼望向裴母,一臉憂傷地朝她輕喚了一聲。
“難道你和別人……”冉母試問。
冉君怡連忙搖頭:“不是,媽,您別瞎猜,我怎麼會和別人……”
“那……”冉母輕語,“是少羽的?”
冉君怡垂下雙眸,幾秒後才終於點頭。
即使她和裴少羽不能在一起,冉母卻也擔心她會因為這件事所受的打擊而放縱自己,所以看到冉君怡的回應,冉母總算是略微的鬆了一口氣。
隻是很快,新的問題又來了。
“你怎麼會……會懷上少羽的……”冉母問。
於是接著,冉君怡才不得不把那次酒後之事告訴了冉母,隻是事件的男主角卻是被她偷梁換柱,把連俊澤換成了裴少羽。
冉母對冉君怡的話深信不疑,聽罷,更是一臉憂心地望著她,又問:“那有多長時間了?”
“一個多月!”冉君怡回答。
“一個多月……”冉母低複一聲,繼續道:“那你打算怎麼辦?少羽現在是有女朋友的人,這個孩子……”
“媽,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不想失去這個孩子,我不想失去他,他是少羽的骨肉……”冉君怡一臉憂傷地垂著眸著,語氣委屈得更似要掉下淚來一般。
“可是就算是少羽的,這個孩子依然是名不正言不順,如果你留下,將來……”冉母一臉心疼的說道。
冉君怡狀似痛苦的搖搖頭,口中喃喃道:“不、不要,不管怎麼樣,我都要留下這個孩子。”說著,她又連忙抬眼望向裴母,並一把反握住她的手,急聲道:“媽,這件事您不要告訴爸爸,好不好?更不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少羽,您一定要幫我保密,知道嗎?”
“可是——”冉母心疼地看著她,還想再說什麼,但話沒說完,卻被她出聲打斷。
“媽,您一定要答應我。這件事我自己處理,您就不要管了,好嗎?就讓我自己處理吧!”冉君怡一臉央求之色,冉母見狀,終是不忍再說後麵的話,最後隻是頗顯無奈的輕歎了一聲。
雖然答應了冉君怡不將她懷孕的事告訴任何人,但之後冉母想了想,還是自作主張地把事情告訴了冉宗齊。
冉宗齊聽罷,雖沒有動怒,卻也沒有冉母和冉君怡的平靜。
“你說這孩子是少羽的?”坐在冉君怡對麵,冉宗齊一臉沉色問她。
冉君怡像是一個受審的犯人一般,垂著眸子點了點頭。
“那你打算怎麼辦?”冉宗齊又問。
這句話不管怎麼聽,這個時候似乎都應該問在裴少羽身上,但出於父親,他還是希望聽到自己女兒的想法。
冉君怡看看冉宗齊,依舊是麵對冉母時的表情,憂傷而委屈。
她沒說話,但冉宗齊已經從她的目光裏看出了她所有的情緒與感情。
“你還愛他嗎?”冉宗齊繼續詢問。
冉君怡默了默,隨後點了點頭。
冉宗齊見狀,不由輕歎一聲。
“那少羽知道嗎?”片刻的沉默後,冉宗齊再次出聲,問她。
冉君怡搖搖頭。
這個裴少羽,當初在訂婚宴上讓他們一家人顏麵掃地就算了,現在卻又對他女兒做出這種事,還毫不自知。並且前些天裴家老夫人的壽宴上,他還帶著那個姓夏的女人一起出席。
想到這裏,不禁有些慍怒。
“那你就不打算告訴他?”冉宗齊又問。
“我……”冉君怡低低地吐了一個字,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什麼?”
聽到冉宗齊追問,冉君怡深深地呼了口氣,才道:“爸,我的確還愛著少羽,可是我不想讓他覺得我是在用這個孩子要挾他,我也不想用孩子作籌碼,而勉強他和我在一起,就算最後他真的妥協,我也不會開心,不會幸福的,您明白嗎?”
冉君怡說得語重心長。
“但現在你懷了他的孩子,他就應該負起他該負的責任!如果你不好說,那爸爸去替你說!”冉宗齊接過話道。
“不要……”冉君怡出聲製止,“爸,不要去找他,好不好?”
“不找他?那現在這算什麼?”冉宗齊沉著臉,“既然不愛你,為什麼又要對你做這種事?還留下他裴家的種?這件事,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他能容忍他訂婚宴上的所作所為,也可以不去追究計較,但這件事情,絕對不行!
“爸……”冉君怡再次央求出聲。
冉宗齊看了她一眼,緩聲道:“既然你不想追究他,也不想讓他知道,那就把孩子打掉!我絕對不允許我冉宗齊的女兒懷著一個明不順言不正的種,更不允許我冉宗齊的女兒將來生下一個私生子!”
“不行!”冉宗齊的話音剛剛落下,冉君怡便幾乎是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這兩個字,接著又道:“不能打掉這個孩子,我也不會打掉這個孩子,這是我和少羽的孩子!”
“那你就想讓孩子從出生便背負著‘私生子’三個字,讓他一輩子才不起頭?”冉宗齊蹙著眉問她。
“我……”冉君怡剛說了一個“我”字,卻是不知該如何繼續後麵的話。
“君怡啊,我知道你愛少羽,可是這護也得看事情看情況。你現在不僅僅是懷了他的孩子,還關係著你的名聲。你懂嗎?再說這種事是你該護的嗎?你這樣在爸爸麵前左右都維護他,可是他呢?他知道你做的這些嗎?就算將來你為他生下了孩子,那他知道嗎?你這是在幫他逃避他該承擔的責任,你這不是愛他,而是在毀了你自己,你明不明白?”冉宗齊一副苦口婆心的語氣,冉君怡聽得一言不發。
“如果你真的執意要留下這個孩子,那這件事,從現在開始,你就不要再管了,你隻要好好地養好自己的身子,把事情全都交給爸爸,知道嗎?”見冉君怡垂著眼眸不說話,冉宗齊又繼續道。
這一次,冉君怡沒再阻止冉宗齊。
低垂的瞳眸之中,閃過一絲無人覺察的笑意。
她當然不是真的要留下這個孩子,因為冉君怡很清楚這不是裴少羽的種,所以這個孩子,不過是眼前的這出戲裏的一個道具罷了,孩子的離去,不過隻是早晚的問題。
雖然,也許會有那麼一點點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