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想到冉母會比她還急,而且還會將這件事情摻扯進來。尤其是現在冉君怡還在小月子期間,再怎麼快,也得是一個月過後的事情了。
“等少羽回來,我會好好讓他計劃準備的!”裴母第一次對兩人的婚事沒有直接應允肯定,反而用了比較爛俗的托辭。
冉母和冉君怡並沒有對她的話多想,而冉君怡更是篤定了裴母的態度,因為從頭到尾,裴母從來沒有對這件事情持過反對票。
這件事,在冉母這裏,就算是這麼解決了。
送走冉母回到客廳的冉君怡低著頭走到裴母麵前,朝她低喚了一聲:“阿姨……”接著,又連忙道歉:“阿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告訴我媽的,隻是……她不停地問我,我一時忍不住,就、就……”
“算了,這件事反正早晚也是要讓她知道的,再說也的確是我們裴家不對,沒有照顧好你!”裴母語氣變得淡淡的,不管怎麼說,她心裏始終有些不悅。
且說完,她便直接起身上了樓。
冉君怡靜靜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冷冷地勾了下唇角。
回到家後,冉母把事情告訴了冉宗齊。
冉宗齊原本十分生氣憤怒,但在冉母的勸慰下,並沒有再次找到裴家。
畢竟冉母在說起這事兒的時候,也告訴了他說裴少羽一回來,便和冉君怡結婚的事。
比起已經無法挽回的那個孩子,眼下兩人的婚事更加重要。
再說冉宗齊現在一門心思都在夏風和夏奕冉的身上,所以被冉母這麼一勸說,他也就默許了下來。
這幾天他依舊每天都去找夏風,但夏風一直避而不見,這讓他很失落,也有些惱火。
而更加讓他煩躁的是,今天去的時候,不僅沒遇到夏風不說,還從正在收拾屋子的房東口中得知,夏風已經把房子退了。
至於夏風,則不知道去了哪裏。
“宗齊,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啊?”剛剛結束了冉君怡的話題,冉宗齊便很快陷入了自己的事情裏麵,並且一臉失神的樣子,倪韻忍不住問他。
冉宗齊看了她一眼,動了動嘴唇,卻是終究未發一言。
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就要說出來了,但話到嘴邊,又覺得這不是個好的時機。
“沒有!”冉宗齊拍拍她的手,否認。
於是倪韻也不再多問。
隻是第二天,她撥通了冉宗齊手下一名得力助手的電話。
原本冉宗齊對讓那名助手調查夏風的事千叮萬囑不允許告訴任何人,但麵對身為冉太太的倪韻的咄咄逼問,他還是不得不如實招來。
掛了電話,倪韻便立即驅車去了夏風之前所住的地方。
一路上,她心裏都壓著一股怒氣。
自從見到夏風的新聞之後,冉宗齊就變得怪怪的,尤其是在出差回來以後,整個人就更是像變了個樣似的。
成天愁眉不展,對自己也不像以前那樣溫柔上心。
這讓倪韻那時就開始有所懷疑,一直到今天,她才終於決定求證。
而她沒想到的是,冉宗齊果然找過夏風,並且已經不是一次兩次。
這個賤女人!
倪韻在心裏暗罵一聲,車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到了地方,倪韻看了一眼破舊得已經生鏽的鐵門,不由地眉頭一皺,正想著見到夏風該說些什麼的時候,門忽然開了。
不過從裏麵出來的人卻不是夏風,而是過來對房子做些最後收拾的房東太太。
於是隨後她才知道,夏風昨天就已經退房走了。
“真是奇怪了,這家人剛剛退房,你都是第二個找上門來的了,不是會他們欠你錢了吧!”房東太太隨口打趣了一句。
倪韻卻眉心一凝:“你說還有人來過?”
“是啊,昨天有個男的也來找過,看起來好像是挺有錢的!”房東太太回答,說完又不由好奇:“不會是他們真的欠錢了吧?”
倪韻扯扯嘴角,訕訕地笑了笑:“哦……不,不是,謝謝!”說完便轉身下了樓。
*
而此時的長興軍醫院裏,夏奕冉和夏風正一起坐在休息區的椅子上,默默無言。
兩人都眉頭緊鎖。
新的肝源馬上就要到位,明天馮光年就要最後的術前檢查了。
這原本是件高興的事情,可是對夏奕冉和夏風來說,卻是有些發愁。
兩人都在愁著該怎麼向馮光年說他的病情, 同時又愁著手術的費用。
當然,對於手術費用方麵,夏風愁的是該怎麼去弄到那麼大一筆錢,而夏奕冉愁的,則是該怎麼向馮光年還有夏風解釋自己是如何搞到隨後的手術以及後續的醫療費用的。
正想著,電梯的鈴聲吸過了夏奕冉的注意力。
電梯門打開,裴蘇銘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他並沒有發現坐在休息區的夏奕冉,眼見他就要朝著病房過去,夏奕冉連忙出聲喚他:“蘇銘!”
夏風到現在還不知道裴蘇銘是裴少羽的弟弟,隻當他是夏奕冉的一個朋友。
裴蘇銘和她打了招呼後,她便識趣地回了病房。
“蘇銘,你怎麼又來了,不是跟你說了別老往這兒跑嗎?”剛坐下,夏奕冉就忍不住說他。
不光是第一天和今天,這中間的幾天,他也是天天都會出現。
每天早上從臨海出發,每天下午又從長興返回。
這讓夏奕冉感動的同時,又有些過意不 。
“夏助理,你就別再管我這些了,就當我閑得無聊發慌,這樣總行了吧?”裴蘇銘柔聲回答,說著,又加了一句:“再說,看不到你,我也會很擔心!”
他真的很擔心,尤其是她不聲不響地辭去工作離開臨海,加上現在馮光年又遇到這種事情, 他實在很擔心夏奕冉會因為壓力而累倒,所以他一定要每天都看到她,隻有這樣,他才會安下心來。
聽到他的最後一句話,夏奕冉心裏莫名地微微一動,但開口時,卻又故意地忽略掉那一句。
“你要是閑得無聊發慌,可以去找小芸啊!”夏奕冉隨口提醒他。
裴蘇銘蹙蹙眉,岔了話題:“對了,叔叔今天怎麼樣?”他實在不喜歡她把自己和江芸扯在一起。
“還是老樣子,明天做檢查,醫生說做完檢查後,就可以開始準備安排手術了!”夏奕冉笑笑,回答。
“那很好啊,這樣的話,叔叔很快就會好起來了!”裴蘇銘附和。
夏奕冉輕歎一聲:“可是我到現在還沒跟我爸說他的病,而且……”
“而且什麼?”裴蘇銘問。
“而且我更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給他做這手術的錢是從哪裏來的!”夏奕冉心無設防的將自己心裏的煩惱說了出來。
裴蘇銘微微一怔。
“那……這錢到底是從哪裏來的?”他試探的問她。
一直壓在他心裏好多天的問題,終於可以問出來了。
夏奕冉抬眼看了一眼裴蘇銘,對上他詢問的目光時,她忽地靈光一閃。
“蘇銘,幫我個忙!”
“夏助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盡管說!”裴蘇銘當然很樂意。
“蘇銘,有些事你暫時先別問,我現在需要你幫我的,就是等會兒我跟我爸說他的病情的時候,你告訴他,手術的錢是你借給我的,好嗎?”夏奕冉一口氣說完,眼下裴蘇銘是唯一能夠幫自己一起圓這件事的人。
而他身為裴少羽的弟弟,有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裴蘇銘點點頭,回了一個字:“好!”就算是要他出錢,他都不會猶豫,更何況對他來說隻是這麼一件小事。
隻是話音剛落,他又忍不住追問了一句:“可是那些錢,到底是怎麼來的?”
其實裴蘇銘在這之前,也不是太確定她真的有這麼一大筆錢,但現在聽她這麼一說,卻是已經無法再懷疑。
“這個我回頭再跟你解釋!先回病房吧!”說完,夏奕冉便折身走向病房,裴蘇銘緊隨其後。
如果一定要向一個人解釋這筆錢的來源,那夏奕冉寧願向裴蘇銘解釋,而不是馮光年。
“爸,蘇銘來看你了!”剛進病房,夏奕冉就走到病床前,笑著對馮光年說道。
裴蘇銘天天來,馮光年已經不意外,卻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也知道裴蘇銘是每天都從臨海過來。
“叔叔,您今天感覺怎麼樣?”裴蘇銘走到夏奕冉身邊,朝著床上的馮光年問。
“我早就已經沒事了,現在還讓你天天這麼遠跑來看我,我實在是……過意不去,太麻煩你了!”馮光年手語回答。
現在唯一不方便的也就是腿上待拆的石膏而已,除此之外,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地方需要繼續住在醫院,甚至讓裴蘇銘天天臨海長興地來回跑的。
“叔叔,您千萬別這麼說!”裴蘇銘笑笑,連忙安慰他。
馮光年一臉的過意不去,不過沒等他再說話,夏奕冉便插話進來,喚了他一聲。
“爸!”
馮光年看她,於是她又接著繼續:“爸,有件事我想跟您說!”
她知道現在是到了必須要跟他說出實情的時候了,明天就要檢查了,如果再不告訴他,讓他有個心理準備的話,後麵說不定事情會變得麻煩。
馮光年見她表情認真,不由地蹙了蹙眉,手語問她:“什麼事啊?”
夏奕冉看了看他,又掃了一眼床對麵的夏風,她皺著眉不作聲,她剛才就想跟馮光年說了,隻是話到嘴邊好幾次,卻始終開不了口。
現在夏奕冉要說,倒也讓她省了事,所以她也不阻止。更何況,現在也已經是不得不說的關頭。
“爸,您答應我,聽了之後,您一定不要激動,也不要多想其他,我現在隻是把真實情況通知您,其他的事,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夏奕冉未免馮光年情緒波動過大,說之前,盡力地安撫著他。
馮光年疑惑地點點頭,心裏微微地有些緊張,也感覺到夏奕冉要說的事情嚴肅而嚴重。
夏奕冉見他點頭,呼了口氣後,才終於再次出聲。
她把馮光年得了肝癌並且需要換肝的事一並說了出來,說話的時候,她一直小心翼翼地看著馮光年的臉,觀察著他臉上的表情變化。
馮光年的反應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大,除了震驚之外,更多的,仿若是一種對事實的認命與妥協。
他眉頭微皺,一臉的無助與絕望。
他不怕死,可是沒有人會在得知自己得上這種病,甚至有可能無法治愈的時候還能無動於衷。
他的手無力地搭在床上,雙眼很快便變得黯無光澤。
見他這副反應,夏奕冉咬了咬唇,又接著把另一件事說了出來。
“爸,醫生說了,明天就給您做檢查,然後就會安排您做手術了!”
馮光年抬眼看她。
“做手術?換肝?”他手語反問。
夏奕冉點點頭:“是啊,換肝,現在隻有這樣,才能治好您的病!”
“那這要花多少錢?”馮光年又繼續手語問她。
他不知道做這樣的手術到底要多少錢,可是想想自己的條件,現在說不定已經欠了一屁股債,要不然怎麼有錢在醫院住那麼久?所以,哪裏又還有錢再做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