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吃過午飯後,一一回房小憩,被一陣陰冷的刺痛驚醒。

不一會兒,屋外傳出滴滴答答的雨聲。

在樓下客廳看電視的楚君輕立刻上樓,敲開房門,檢查門窗。

看到窗戶沒關緊,立刻關上,隔絕外麵的濕氣,並打開空調抽濕模式。她打開床頭燈,看到女兒冷汗涔涔的小臉,心疼至極,從一旁的鬥櫃裏取出膏藥。

而後掀起一角被子,卷起女生的睡褲褲腿,將膏藥貼在疤痕交錯的膝蓋上。

藥力驅散骨骼裏的寒氣。

“謝謝媽媽。”女生乖巧而眷戀。

楚君輕撫摸她冰冷的小臉,“這雨挺大的,下午請假吧。”

“嗯。”她沒有逞強,聲音裏有幾分困倦,“拜托爸爸幫我向和田老師請假了……”

她的房間特地鋪了榻榻米,楚君輕坐在地上也不覺得冷,女生蓋著毛毯,手腳卻散發著駭人的冷意。

“暖寶寶放在哪裏了?”楚君輕問。

“鬥櫃第一格。”

楚君輕找到擺放整齊的暖寶寶,撕開貼在她的手臂、後腰處的睡衣上。

房間外,卓宇敲了下門,得到允許後進入,把灌有溫水不燙手的暖水袋放進被窩。

“媽媽。”女生呢喃。

“媽媽在。”楚君輕掖著被角。

“我想聽你念書,可以嗎?”

“寶寶想聽什麼?”楚君輕望向房間裏的書架。

“媽媽前幾天看的那本《空氣動力學基礎》,裏麵好多詞我都不認識。”

“好。”楚君輕回書房拿書,這是一本國外的飛行器設計專業新出的教材,在大學當老師的朋友請她幫忙看一下翻譯有沒有錯誤,沒問題就引進。

“空氣動力學基礎,fundamentalsofaerodynamics……”

楚君輕溫柔而冷靜的聲音漸漸撫平女生身體、內心沸騰的痛苦。

夢境中的血海被這種寧靜的力量不斷滌蕩,海水似乎清澈了一點點。

醒來時,雨已經停了。

女生被毛毯悶得有點熱,起身,撕下一身的暖寶寶,走到窗前,拉開兩層窗簾,看天色,還是下午,路麵快被曬幹了,院子裏的大葉早櫻樹下殘留著濕漉漉的水印。

她拉上窗簾,換回運動服下樓。

楚君輕在客廳看電視劇,對她笑了笑,“有熱水。”

“謝謝媽媽。”一一倒了杯熱水,“爸爸呢?”

“去買菜了。”

兩人就電視劇裏的場景聊了一會兒,一一忽然想起:“倫子阿姨的畫還沒送過去,不知道她回來了沒。”

“打電話問一下。”

和室有一台固定電話,女生打過去,是奈奈子接的,她說倫子剛出門。

“龍馬回來了嗎?”

“沒有呢。”奈奈子笑道:“聽電台說,因為下雨他們的比賽也延遲了,分區預賽決賽的單打三剛結束,應該還有單打二和單打一吧。”

不用上課就閑下來了,暫時不想畫畫,而且,雨後初霽的景色不錯。

一一跟媽媽打了聲招呼,出門去看看。

“有事打電話。”楚君輕叮囑道。

“好的。”女生笑道,“東西都帶齊了。”

網球公園比上午安靜很多,一路隻聽到鳥兒啁啾,難道比賽已經結束了嗎?

前麵明明有那麼多人,卻連竊竊私語聲都沒有,也聽不到擊球聲。

繞過觀眾席,一一終於知道原因。

她的眼睛被球場裏的血色刺痛,視線怔然落到碎裂的球拍上,少年跪倒在地,一手撐地,一手捂著眼,鮮血從指縫不斷流出,滴在地上。

凝固的時間裏,記憶碎片的尖銳邊緣在大腦紮出劇痛,悲傷盤根錯節,恨意野蠻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