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0.雲程萬裏鴻雁難絕(1 / 2)

對於這樣的男生,薑楠其實並不陌生,嚴格來說,對於類似自以為自己足夠匹配薑楠的男生們的追求,薑楠並不陌生。曾經在轉學來的第二天,就有校籃球隊同時也是年紀學霸的人物,跟當時還是薑楠同桌的某位女生打聽過她的名字,當時那位同桌分明就是用一種羨慕甚至不掩嫉妒的目光,在薑楠耳朵邊上不停恭喜,不厭其煩地講述著那個男生的驕傲履曆,就仿佛她不是那個男生的同學,而是他的母親一樣。

至少在薑楠的印象裏,沒有哪個女生會花癡到自己新同桌的水準——對於一個男生默默關注,不僅僅是他的喜好和習慣,甚至連對方什麼時候咳嗽了一聲,就像是特務機關一樣了如指掌。薑楠一度認為自己這個同桌的間諜能力,如果能被完全開發出來,而不是僅僅耗費在一個異性同學身上,那麼華夏的軍隊部門會第一時間找上她,把她訓練成為不下於對麵島國的所謂帝國之花。

但是對於這樣帶著八卦和深深酸意的介紹,薑楠隻當是一個心術不正的媒人在聒噪,聽是聽了,卻絲毫都沒有往心裏去。類似的表白她在初中都已經見識的快要膩味了,從初一剛開學的不知所措,到期中考試後麵對副班長落落大方的勸導,一直發展到初中畢業時很多男生想要在她的畢業紀念冊上表白,卻發現這個女生居然沒有準備幾乎是人手一本的東西,從此以後,有關於薑楠“心腸冷酷”的說法,也在某些和女生不對付的小圈子裏流傳開來,甚至一度還延續到了越州一高裏麵。隻不過很快的,因為某個叫做楊一的男孩子,這種“薑楠看上去很和氣實際上根本就瞧不起人”,以及“薑楠很可能是個同性戀哎”的說法,才漸漸地平息下去。

而每每回憶起生命中這一段旅程,薑楠才發現,所謂傾蓋如故白首似新,能說出這句話的人,一定和自己有過一模一樣最低也是無限近似的經曆吧,讓人多麼惆悵的八個字啊,卻在簡簡單單中道盡了人生的不可追,不可憶,不可得。

奶奶認為自己來到這個城市後,一定可以有一個新的開始,這位在同輩眼中無比嚴厲,甚至近乎到嚴苛的老祖母,甚至還專門在百忙中抽搐一個下午的時間,為兩人泡了一壺京城有名的茉莉花茶,然後再嫋嫋茶韻中慢慢講述著過來人的經驗,告訴她現在的女孩子眼界可以更開闊一點,看看如魔方般變幻的世界,16歲這個在古代已為人婦,在革命時期需要承擔起足夠重任,而在現在卻隻需要好好享受生活和充實自己的年紀,不需要這麼快就基於把自己和某個異性聯係起來。甚至於真的想要戀愛,也可以問問自己做好了準備沒有,成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獲得的資本,所以在沒有足夠成熟之前,不要把小女生的朦朧感情就當做是這個世界的全部……

薑楠不得不承認,奶奶的這些話就算是放之四海,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算作是“皆準”的人生閱曆和勸慰。但與此同時,她認為奶奶忽略了一樣東西,那就是人心總歸是不可測的,既有善變的,搖擺不定的,但也有堅定的,無論如何都無法忘卻的。可能奶奶是想著讓自己忘記過去的風景,然後留意身邊留意現在,北國不一定就比江南更加廣闊,但到了不同的環境裏麵,接觸到不同的人以後,用另外一種全新的生活模式生活,未嚐就不是好事情。

可是薑楠卻做不到,雖然麵對著長輩看似委婉和迂回,但實則卻強硬異常的做法,她不可能拋下一切回到那個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南方城市,但她可以不背叛自己的回憶和過往,還可以在陌生的城市裏為他默默祝福。

不知道待在那個城市裏的少年,還會不會轉過一個巷子角落,忽然被另外一個抽煙的丫頭給嚇一跳。不知道在炎熱夏天的傍晚,有沒有這樣的一件房間,外麵是泡桐樹斑駁搖曳的樹影,而屋子裏是悠遠明媚的夕光,裏麵有人唱著感動花季的淡淡曲調。更不知道在校園的的暮色中,是否還有飛鳥撲打翅膀的聲音,兩個人在播音室裏四目相顧,卻忽略了外麵暮色流淌。

維係著他們之間的那些經曆和東西,已經隻剩下單純的記憶,就連那個讓自己感動了整整一個月的生日禮物,也已經順著臨時北上的倉促,而永遠塵封在了越州那棟市委小樓裏的電腦硬盤中。可是即便如此,薑楠也覺得自己還能堅持很久很久,因為那短短一年的過往,卻足夠她很長時間的品味和咀嚼,也許不會是一輩子,但絕對足夠讓強勢的長輩們認識到他們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