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三伏,赤日炎炎。
溫玉舒背靠著藤編的書箱,頭上戴著書生帽,頂了一張大荷葉,坐在馬車上,雲瓔躺在他腿邊,睡得直流口水。
“溫公子,再過一個山頭,前麵就是泰平州了。”行商大爺回頭朝他道。
溫玉舒被太陽曬得懶洋洋,聞言道:“知道了,今晚咱們能進城嗎?”
一個月前溫玉舒逃出靈劍宗,在山腳永安鎮找了個乞丐窩蹲了幾日,果然見靈劍宗派出大批人馬地毯式搜尋,如果他著急忙慌的趕路,或者喬裝打扮在永安鎮租住,一定逃不了。
過了好幾日,他才鑽進一家賣棺材的車隊裏,在棺材裏躺了七日,悄無聲息遠離靈劍宗,中途換了好幾個身份,三日前假扮成趕考的書生,攔了個行商的馬車隊。
車隊不大,一共隻有三輛馬車,爺爺帶著四個孫子一共五個男丁護送,說是兩個兒子都被山匪搶貨殺了,現在不敢在運貴重物品,車上裝的是粗麻布匹,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怕是不能,公子出門少怕是不知道,有句話說得好,望山跑死馬,公子別看眼前這山不遠,真要走起來就算咱們有馬車也得走上一整日。眼下已經是申時,等日頭偏西了,咱們就得埋鍋做飯,不過公子放心今晚不必露宿野外,這條路咱們爺幾個跑慣了,前麵不遠有個荒廟,每次我們都在哪裏住一宿,明天再趕大半日,就到泰平州了。公子身子不好,再睡會吧,等到了地兒,再叫你起來。”
溫玉舒點點頭,夏日炎炎正好眠,他重傷未愈,雖有陸聘春送的靈藥,一個月過去,也不過好了五六分,行走坐臥間仍然極痛。
“天可憐見的,讀書讀成一把骨頭,你看溫公子那病懨懨的模樣,還要去趕考,我看那能不能下考場還不知道呢——”
“小聲點,讀書人不容易,咱們爺幾個算了一路的帳都沒扯清楚,人家寫寫畫畫一會就算清楚了,溫公子多好的人呐,可別觸人家黴頭。”
溫玉舒假裝沒聽到,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他耳邊輕聲叫他:“溫公子,快醒醒,到地方了。”
溫玉舒緩緩醒來,見日頭已落山,車隊停在了一處荒廟外,這荒廟甚大,就算破敗了也看得出曾經的輝煌。
他仔細辨認著牌樓上掉漆掉得隻剩一星半點的字——“琴仙廟”。
溫玉舒隱隱覺得在哪裏見過這個名字,但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來,便放到腦後,先下車往廟裏走。
廟中有個巨大的石像,身形修長,衣帶飄飄,風姿好似仙人般。可惜這位“仙人”命途多舛,腦袋不知去了哪兒,隻剩脖子以下還立在這兒飽受風雨。
“公子,地上濕寒,老頭子把大車卸下來拉進來,今晚公子還是睡車上。”
“謝謝老丈。”溫玉舒笑著道。
“不用謝,老頭子還沒寫公子呢,這三日教我孫兒學做賬,公子大才,能寫文章還能算賬,此次趕考必能高中。”老人奉承道。
溫玉舒:“借您吉言。”
爺孫三輩都是勤快的好手,趕在夜幕徹底降臨前收拾妥當,點燃火塘,架起鐵鍋燒水做飯,還放了幾個蔥油餅子邊上烘烤。
雲瓔餓得狠了,巴巴坐在火塘邊,望著烤餅直咽口水。
“公子家的小狐狸可真有意思,跟我家看門的狗差不多——”
“嘰嘰嘰!嘰嘰!嘰1雲瓔齜牙咧嘴衝他吼。
那人往後倒退一步,“好好好,你不是狗,你是好看又聰明的狐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