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攢動間,我看到念天明就站在門前的一棵柳樹下。他雙眼緊閉,腦袋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斜歪著,一根根細長的柳枝緊緊纏著他的脖子,使他的身體不曾倒下。

念天明的手並沒有被縛住,按理說他隻要稍微抬抬手,就可以免於非難。

可村民們告訴我,念天明早在一個鍾頭前就已經死了。因為死得太過邪乎,大夥兒都沒敢挪他的屍。

爺爺的臉難看得就像一塊老臘肉,他盯著念天明站著的屍體好一會,朝旁邊的村民問道,“老鄉,念天明死之前,是不是有過什麼奇怪的人上門?”

“哦,我記起來了,好像還真有一個!”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告訴爺爺,今天上午他來找念天明,想請他幫忙看下新宅風水。可念天明卻推脫了,他收拾著行李,隻說有急事要出一趟遠門。

可他拿著東西剛準備離開,就被一個老瞎子堵住了門。

老瞎子撐著把黑紙傘打著個紙燈籠,看上去頗為怪異。

進屋後,老瞎子便要念天明賞他一口吃食。

念天明沒二話給了他一碗米,但老瞎子說他要的是糯米,念天明耐著性子給他換了糯米,結果老瞎子又說他要的其實是血食。

無奈之下,念天明隻好宰了一隻雞,把雞血拌進了糯米裏。

直到這時,老瞎子才心滿意足地離開,可剛出門,卻又把血食撒在了門前的柳樹下。

瞎子走了,可念天明卻突然性情大變,把自己關進了屋裏閉門不出。等這中年人再上門時,他已經在門前柳樹下上了吊。

“哎,這件事我越想越覺得後怕,隻怕是念天明在外邊得罪了什麼人,有人逼著他自殺了啊!”

最後,這個中年人如是感歎道,卻是讓我莫名一個哆嗦。

撐紙傘打燈籠的老瞎子,這不就是昨天給我牽紙婚的紙媒人嗎?

莫不成是因為念天明幫我說親破紙婚,讓那紙媒人記恨在心,所以反手就把他給害了?

可念天明好歹是一方道士,那紙媒人到底是使了什麼法子,能逼得他站在柳樹下上吊?更何況還是以這種詭異的方式。

帶著這些疑惑,我看向爺爺,可爺爺麵無表情。仿佛死掉的並不是自己的摯交,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孫娃,念冰已經送過來了,她家的事已經和我們無關,跟我回家吧。”

爺爺朝我說道,聲音無波無瀾。

我驚訝地看著爺爺,一時間有些認不出他了。

念天明因為我而出事,可爺爺既不曾有絲毫悲痛抑或愧疚,也沒有打算料理他的後事,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可是,念叔是因為我才被紙媒人害了啊!”

我的心裏萬分不解,不明白他的這番變故是出於念冰,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

“他的死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這都是他自己的造化!”

爺爺的表情冷漠依舊,“你記住了,今天我們沒來過這裏,你也沒娶過親,而念天明更沒有幫你破什麼紙婚!”

說著,爺爺拉著我就要往回走,可我愣在原地,一種莫名的不安感湧上了心頭。

我記得我們來時,念冰就站在爺爺身邊的。可此時人頭攢動,我朝四周張望了一圈,卻並沒有看到念冰的身影。

念冰人呢,怎麼突然消失不見了??

眼下念冰剛被爺爺退婚,緊接著父親又離奇死去,對她來說,這一天發生的變故實在太多太多。

我擔心她會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便甩開了爺爺,想去尋她。

沒一會,我就在她的閨房裏找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