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懷疑彼岸是在說笑,可琴童卻信以為真。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彼岸,原本激動的臉上卻莫名浮現一絲凝重。

過了好一會,他躬身朝彼岸說道,“原來是陰間來客,小人有眼無珠,多有怠慢,還請大人見諒!大人此行蒞臨人間,若有需要小人的地方,小人定赴湯蹈火義不容辭。”

“好了,客套話就別說了,我都告訴你了,我隻是今天心情好而已。”

彼岸擺了擺手,隨即也沒有再搭理他,又看向了一旁的畫癡書狂,“你們呢,想要我指點什麼。”

聽了這話,畫癡一臉鄭重,隨即走了上前,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被一旁的書狂推到了一邊。

書狂笑著說道,“姑娘,我這輩子隻好筆墨,一心想要得一佳作臨摹參悟,不知您這可隨身攜帶有絕世墨寶?”

“我對書法並無興趣,不過以前我在陰間倒是逮到過一個書生,讓他給我寫了十年挽聯,我的記憶裏倒也有著一些他的墨寶。”

彼岸想了想,隨後從書狂那拿來一支毛筆,朝著前方輕輕一揮。

一滴墨水從筆尖飛出,卻是一化為二,二化為四,最終在半空中揮散開來,一副墨卷隨即在我們眼前展開:

永和九年,歲在癸醜,暮春之初,會於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群賢畢至,少長鹹集。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引以為流觴曲水,列坐其次。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

墨卷之上,赫然是一行書,卻是讓我越看越覺得熟悉。

這……這不是我小學課文上要求背誦的《蘭亭序》嗎?

而看著這副出現在眼前的《蘭亭序》墨卷,原本還一副嬉皮笑臉的書狂立即收斂了不恭,表情也變得異常嚴肅了起來。

“此篇行書,字裏行間既有道家之飄逸,亦有儒家之文質,真可謂將華美與質樸融合到了極致!其中筆法更是自然天成,和諧暢達……莫不成,真是書聖王羲之之真跡?”

書狂的聲音也開始變得不平靜,卻是越說越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結結巴巴的朝彼岸問道。

彼岸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不是書聖我不知道,不過那家夥把這行書獻給我時,確實是有自稱王羲之,那就當他是王羲之吧!”

聽了這話,書狂不曾再言語,卻是連忙從畫癡手裏拿過一張紙卷,開始研墨臨摹起來。

《蘭亭序》真跡早已失傳,留存後世的多為他人臨摹之作。

可經過一代又一代人的臨摹,其神韻意境早已背離了原作,成為了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書狂浸淫書法多年,眼下他二話不說便開始揮墨臨摹,顯然就證明了此番墨卷是為書聖真跡不假。

一代書聖王羲之,在死後竟然被彼岸抓去寫挽聯,這是何等的暴殄天物!?

我忍不住懷疑彼岸是在侃大山,可看著書狂這番認真模樣,又不像是有假。

“不不不,書聖真跡本為孤本,若要臨摹,怎可以尋常水墨相飼?”

在臨摹了小段後,書狂卻突然暴跳喝起,將手中的紙卷撕了個稀巴爛。

他猶豫了片刻,卻是看向了自己的右手。

書狂的右手,在當初伏殺念夕朝時,為念夕朝所廢,自此以後隻能以左手持筆,書法造詣也因此一落千丈。

他咬了咬牙,一股鮮血卻突然從他右手手腕中噴薄而出,揮灑當空。

書狂揮動著殘缺的右手,在五行道法的加持下,來自他的鮮血撩動而起,卻是化作了一個又一個血色的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