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楚還是跟著出了門,他在屋裏關了整整一天,很想出堡逛逛。
兩人隨便選了個方向,進入一片小樹林,空氣中是龍舌蘭和野薔薇混成的馥鬱香氣,幾隻小鬆鼠在那些高大的林木之間跳躍。
到了海灘,這裏全是幹淨的沙子,淺海中有珊瑚礁,將海水點綴成深淺不一的瑰麗顏色。
周暮將身上的水壺摘下來遞給他,再脫掉t恤和長褲鞋襪,露出淺麥色的肌膚。
“要下水去玩玩嗎?”他問虞楚。
雖然已經進入十月份,但島上的氣候依然和夏季差不多,隻是早晚會涼快點,下午還是一樣炎熱,此時正走得微微出汗,能下海去遊一圈,還是挺不錯的。
虞楚看著他塊壘狀的腹肌,以及從小腹延伸至下,隱沒在黑色內褲邊緣的人魚線,忍住心頭浮起的豔羨,平靜搖頭道:“沒換泳褲我就不想下水。”
笑話,這具身體脫光了,就跟白白的小雞崽兒似的,不練出肌肉之前,他絕對不會下水。
周暮見他堅持,便也不再勸,自己轉身下了海。
虞楚走到海灘旁的一棵棕櫚樹下坐著,用水壺蓋當杯子,倒了滿滿一杯茶水細細啜飲,看著海裏的周暮。
周暮水性很好,如同一條魚般潛下水,半晌都不見人。就在虞楚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溺水時,才從很遠的地方冒出了頭。
海風吹得人很舒服,虞楚仰頭倒在沙灘上,閉上了眼睛。因為還不習慣有些變形的小指,躺下後便用大拇指去摩挲那凸出的關節,腦海裏自然而然地,浮現出昨晚看到的日記內容。
“我的手太疼了,真的好疼啊,握不住筆。是他把我手指折斷的,媽媽,我好難過。我好難過。我傷心得心比手指還要疼,是不是要死了。我好難過……”
像是靈光乍現,醍醐灌頂,一個念頭在腦內飛快閃過,虞楚陡然睜開了雙眼,定定注視著天空。
不對,這不對。如果是虞楓折斷了虞楚的手指,他會有憤怒或者其他情緒,而不像日記裏所記錄的那樣,隻覺得傷心難過。而讓一名孩子心裏的疼更甚於斷指的疼,無非是他最依賴最信任的人,卻對他做出了摧毀性的舉動。
虞楚的手指,是被虞時傾折斷的。
周暮從海裏遊回岸邊,向著虞楚走去。他短短的發梢上掛著水珠,邊走邊甩了甩頭,那些水珠四散濺開,有的就滴在胸前和背部,順著流暢的肌肉線條淌落。
虞楚一臉陰鷙地坐在沙灘邊的棕櫚樹下,眼睛盯著海麵。周暮一邊穿衣褲一邊看他,終於忍不住問:“是沒下水所以心裏不高興?”
虞楚這次回嘴的心情都沒了,隻摸著自己小指,沉著臉一聲不吭。周暮左右看了看,拿起擱在地上的水壺,在蓋子裏倒了一杯茶遞給他:“來,喝杯茶水消消暑。”
虞楚不想接過來,周暮就將水壺蓋往他眼下遞了遞。他瞥了眼那碧綠的茶水,心想虞時傾雖然可恨,但太多猴子是無辜的,便還是接了過來,小口小口地喝掉。
喝完茶水,周暮又伸手來接空壺蓋,虞楚將壺蓋放到他掌心後,卻沒收回手,隻將自己的手慢慢張開,重疊懸空在他掌心上麵。
周暮的手掌比他大出一圈,將他的手虛虛托著,隻要往上一握,就能將他整隻手完全包祝虞楚的幾根手指都圓潤白皙,隻有最邊上的那根小指,畸形而醜陋,有些刺眼。
“我兩隻手的小指都被折斷過,你知道是誰做的嗎?”虞楚對著他歪了歪頭。
周暮垂眸看著他的手,沒有做聲。
“是虞時傾幹的。”虞楚收回手,舉在眼前活動著幾根手指,“我將以前的事情都忘記了,本來以為是虞楓,結果剛才想起來一點,發現竟然是虞時傾。”
周暮將空壺蓋擰回去,嘴裏道:“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