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他可以去借一台錄啊。
丁丁哥哥說,總是有私心的嘛,他當然也想自己聽聽,後來我就帶他去了文化站,借了我一個朋友的錄音機。
我說,哇,文化站的人你也認識啊。
丁丁哥哥雲淡風輕道,一個朋友。
我說,那臨時工哥哥唱了一首什麼歌啊。
丁丁哥哥說,他錄了一首《塵緣》。
我說,什麼是《塵緣》啊?
丁丁哥哥說,你爸媽不看電視啊,主題歌。
我說,嗯。
丁丁哥哥哼道,塵緣如夢,幾番起伏總不平,繁華落盡,一身憔悴在風裏,回頭時無晴也無雨,漫漫長路,起伏不能由我,人海漂泊,嚐盡人情淡薄,熱情熱心,換冷淡冷漠,任多少真情獨向寂寞,人隨風過,自在花開花又落,不管世間滄桑如何……
我打斷了丁丁哥哥,笑道,哈哈哈哈哈哈,臨時工哥哥也會唱歌,臨時工哥哥也會唱歌。
我沒有意識到,那一刻是丁丁哥哥在唱歌,這是我第一次聽他唱歌,但是我卻打斷了他,丁丁哥哥看著我說,漫漫長路,起伏不能由我。
我跟著唱道,漫漫長路,起伏不能由我。
丁丁哥哥說,這是去年的歌,今年唱著還挺有感覺。
我跟著說,挺有感覺!
丁丁哥哥答應在那個夏天教我足球中的假動作,丁丁哥哥說我踢球太老實了,往左就是往左,往右就是往右,你的身體已經告訴了對手一切。你要把球踢好,要把球控製在自己的腳下,就要學會假動作,你眼睛看著右邊,身體晃向右邊,你伸出右腳,大家都以為你要往右去了,突然之間,你的左腳一發力,你其實是向左去了,你就把大家都騙了,踢球過人一定要做假動作。等我回來我就教你假動作。
丁丁哥哥在春天收拾好所有的行囊,握著一張火車票向我告別。
我說,丁丁哥哥,你要去南方還是要去北方啊。
丁丁哥哥說,我要去北方。
我說,哇,帶我一起去吧。
丁丁哥哥說,不行,你太小了。
我說,我坐火車不用錢的。
丁丁哥哥說,不行,你太大了。
我說,丁丁哥哥,你去做什麼啊?
丁丁哥哥說,我去和他們談談。
我說,你和誰談談啊?
丁丁哥哥唇邊露出微笑,急切地說,這個世界。
我說,哇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