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就過了一天,轉過天來,皇帝照舊先忙他的政務。高車的使節明日就要進京了,行宮裏馬上就要安排起來,與朝臣要商議的事項也很多。等到得了閑,已經又是傍晚了。皇帝想起已經快一整天沒見到清淺了,按說沒過多久時間,卻似乎過了很久似的,很想和她見上一見。
於是他又吩咐福全:“你再去一趟春暉堂吧,就說朕請她來一同用晚膳。”
福全應是,出去傳話了。沒過一會,他便一個人回來了,表情倒還是個笑模樣,隻是看起來有些僵:“回稟陛下,喬姑娘她,她說今天……不方便,不想來。”
“不方便?”皇帝驚奇,“用膳還會不方便?她不用膳麼?是沒胃口麼?身體不舒服麼?”
福全笑得艱難,心道人家姑娘好著呢,隻是不樂意來您跟前罷了。可皇帝的顏麵到底要顧及,他不能說得太明白,隻得委婉道:“喬姑娘已經傳過膳了,正等著呢,胃口應該沒什麼問題。大抵是因為已經傳膳了,怕浪費,還怕給您添麻煩吧。”
皇帝卻表示不能接受這個理由:“怕浪費做什麼,打發人去跟膳房說一句不用上菜了,膳房裏當差的自然會把飯菜當夥食。至於給朕添麻煩,朕主動請她,就說明朕不怕麻煩啊?她這是什麼歪理。”
福全作為旁觀者,看得門兒清。喬姑娘為什麼不來,他看得清清楚楚。往常喬姑娘待下人和煦極了,可這兩天他去春暉堂裏請人,喬姑娘嘴角卻總耷拉著,跟人說話時才勉強擠出個微笑。這太明顯了,一看就是心情不好。至於為什麼心情不好……他瞧了眼皇帝。心裏有門道,但是不敢說。
皇帝敏銳地捕捉到福全的眼神:“賊眉鼠眼的做什麼!有話就直說。”
既然主子都發話讓他直說了,那麼盡力替皇帝排憂解難便是他作為奴才的本分。福全瞧了瞧四周,見確實無人,才壓低聲音道:“奴才看著,喬姑娘像是不大開心的樣子。”
“不開心?她遇見什麼事了嗎?”
福全搖頭說不:“這兩日春暉堂都有人暗中守著,沒有旁的人再去過了,安靜得很。裏頭也沒傳過太醫什麼的,身上也沒有不爽利。”
皇帝是個善於籌謀權勢的皇帝,卻不善於理解姑娘的心:“既然沒什麼事,那她為什麼要不開心?”
“這個嘛……”福全眉頭揪成了一團,絞盡腦汁地斟酌用詞,生怕惹惱了皇帝,“依奴才愚見,會不會是前幾天……和趙姑娘一起那天,讓喬姑娘不開心了?”
皇帝細琢磨,因為趙姑娘而不開心……因為趙姑娘……
他忽然福至心靈,驀地問道:“她是,爭風吃醋了麼?”
福全忙道:“奴才也僅僅是猜測,不敢一萬分肯定。不過奴才平日裏常常用心觀察喬姑娘的表情,似乎從那天趙姑娘把小狗抱走之後,喬姑娘就不大開心的樣子。”
“你用心觀察她的表情做什麼?”皇帝聽了前半句,不爽了一瞬,等把話聽完,轉而又豁然開朗起來,“原來是這樣。你說的有道理。”
原來如此,是爭風吃醋了。女人嘛,爭風吃醋很正常。從前皇考的後宮裏,嬪妃們爭奇鬥豔,互相使絆子說風涼話,還不就是因為爭風吃醋麼。從前他隻覺得爭風吃醋的女人麻煩,但現在得知喬家的姑娘因為他和別的姑娘而爭風吃醋,他卻不覺得厭煩,反而有種油然而生的滿足感。
福全眼瞧著皇帝的心情越來越好,心說現在人家姑娘正別扭著呢,現在可不是窮開心的時候。聖上在朝堂上精明了得,怎麼麵對姑娘就這麼一竅不通呢?他輕咳了聲,暗示皇帝:“陛下,要不您去瞧瞧喬姑娘?姑娘家臉皮薄,現在不好意思見您。這時候您就要體貼一些,察覺她的意思,這樣才能哄得她開心。”
“朕忙得很,哪有那麼多閑工夫哄她開心。”皇帝嘴上否認,心裏卻覺得十分可行。反正他雖然忙,卻也不是全然沒有私人時間。空閑出來的這些時間,用來去看看她,和她說說話,也是件不錯的消遣。
於是他做好了打算,待用過了膳,便傳話說要擺駕春暉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