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英仔細回想了一下,蛛絲馬跡特別多:“那現在怎麼辦?”
秦肅歎氣:“還能怎麼辦?倆孩子都快三十了,從小就認識,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了。”
周慧英想了想,又搖頭:“不對,他們要是早就在一起了,高懸怎麼會出國六年都不回來?甚至都不會出國。”
“六年不回,那不是疫情耽擱了嗎。六年都沒回,回來還跟從前一樣,說明他們自己經受住了時間和分別的考驗,外力是分不開他們的。”秦肅說。
周慧英喃喃地說:“難道就任由他們在一起?”
秦肅說:“當初咱倆說好了,孩子將來的愛情婚姻不管怎樣我們都不幹涉。高懸這孩子我們也知根知底,除性別之外,完美得無可挑剔。”
周慧英無比糾結:“我想過兒媳會是什麼樣的人,但從來都沒想過會是個男孩啊。兩個男的在一起,你就不擔心他們會被人歧視、說閑話。”
秦肅搖頭:“我們從小就教孩子要內心強大,不必在乎他人的看法,他不會受傷害的。高懸比我們兒子更我行我素,就更不用擔心了。”
周慧英沮喪了半天,突然又樂觀起來:“也許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呢,等明天我問問兒子。”
秦肅看著妻子,歎氣:“你問吧。”
這一夜,秦鏡和高懸相擁而眠,雖然沒有做什麼親密的事,但睡得格外香甜。
周慧英在隔壁烙餅一樣翻來覆去,秦肅也跟著沒怎麼睡。
第二天早上,秦鏡和高懸起來,看見早飯已經做好,周慧英和秦肅一臉委頓地坐在桌邊打哈欠。
秦鏡驚訝地說:“爸,媽,你們晚上沒睡好?”
周慧英說:“房間裏不知道怎麼進了幾隻蚊子,吵得我和你爸睡不著,打了一夜蚊子。”
秦鏡看了看窗外:“咱家10樓,還會有蚊子嗎?我房裏怎麼沒有。”
秦肅說:“沒有還不好?去洗漱吧,準備吃早飯。”
吃早飯的時候,周慧英隨口問:“你們在北京一起租房嗎?”
秦鏡說:“對啊。北京租房子老貴了,一個人租個一居室就得五六千,我們兩個人合租兩居室,八千就夠了。”
周慧英問:“你和你女朋友跟高懸合租,她沒意見?”
秦鏡被問得一愣:“啊?哦,沒意見,她又不跟我們住。”
高懸一臉狐疑地看向秦鏡:女朋友?
秦鏡扭頭衝他笑了一下,以示安撫。
他們的小動作都被秦肅和周慧英看在眼裏。
吃完早飯,秦肅和周慧英都沒有去上班的意思,秦鏡便打算和高懸出去,他們回來後,還沒去過高懸那個小窩。
周慧英說:“秦鏡,今天家裏有點事,陪我和你爸去辦一下,你改天再跟高懸出去玩吧。”
秦鏡有些意外,但也沒拒絕:“好吧。”
高懸很識趣地說:“叔叔阿姨,我改天再來,今天先回去了。”
“去吧,今天不留你了。”
高懸走後,秦鏡拿上手機,準備出門:“走吧,要辦什麼事?”
周慧英和秦肅都坐在沙發上不動,秦鏡意外地看著他們:“爸,媽,家裏發生什麼事了?”
周慧英抬眼:“給我看看你女朋友的照片吧。”
秦鏡心裏咯噔一下:“啊?我看看,我想起來了,我手機前兩天格式化了,她照片都沒了。”
“那你肯定有她微信,叫她現發一個唄。”周慧英說。
秦鏡走到單人沙發上坐下來:“好好的,怎麼突然想看我女朋友的照片?”
“這不是很正常嗎?我想認識一下我未來的兒媳婦。還是說她見不得人?”
“絕對沒有,這會兒我估計她正在地鐵上,不方便,晚點吧。”他在心理盤算該用誰的照片糊弄一下。
秦肅狀似漫不經心地說:“還是說,你這個女朋友根本就不存在?”
秦鏡看著他爸,鼓起腮幫:“爸!”
“有還是沒有?”秦肅追問。
秦鏡跟父親對視了一會兒,老老實實地說:“沒有。”
秦肅說:“那說說你跟高懸的關係吧。”
秦鏡一下子蒙了,老爸這是什麼意思?
“我、我跟高懸不就是從小到大的朋友、發小麼?這還用問嗎?嗬嗬。”
秦肅板著臉:“所以你覺得我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秦鏡的手指無意識地扣著沙發邊,內心無比糾結,父母這是看出他和高懸的關係了?他們什麼時候暴露的?到底要不要承認呢?這的確是個不錯的契機,可他沒打算現在就出櫃啊,他和高懸都沒做好準備。
周慧英說:“你和高懸關係好,我和你爸都知道。但你們都這麼大的人了,都有各自的生活,別總粘一塊兒。”
秦鏡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母親。
秦肅說:“兒子,你什麼時候覺得覺得爸媽不值得信任了?所以有事也不願意跟我們說了。”
秦鏡連忙擺手:“絕對沒有,爸媽永遠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最堅強的後盾。這個吧,我就是不想讓你們擔心,所以我才一直瞞著沒告訴你們。”
“你不說,我們就不擔心了?”秦肅哼了一聲。
秦鏡舔舔唇:“對不起,爸媽,我這事有點驚世駭俗,怕你們不好接受,才準備晚點說的。”
“我跟你爸猜得沒錯,你和高懸在談戀愛?”周慧英艱難地說了那幾個字。
秦鏡頭皮發麻,點下腦袋:“嗯。你們怎麼知道的?”
周慧英以手掩麵,長長歎了口氣。
秦肅看著兒子,百思不得其解:“據說性取向跟成長經曆有關,缺失父愛的人容易愛上同性,我工作是忙了點,但對你的關愛絕對沒少過吧。”
秦鏡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撓撓頭:“這我就不清楚了,大概是天生的?青春期時,周圍的男同學都喜歡漂亮女孩,我好像就隻注意到高懸。我也試過去喜歡女孩,但是做不到。”
秦肅和周慧英互相對視一眼,都忍不住搖頭歎息。
秦鏡小心翼翼地問:“爸,媽,我和高懸在一起,你們不會反對吧?”
秦肅說:“我反對,你就不會和他在一起了?”
秦鏡嘿嘿笑,他止不住高興,爸爸這麼說話,就意味著他們不反對他和高懸在一起:“那我還是會和他在一起的。對不起,爸,媽,我沒法像別人家的兒子那樣結婚生子。”
周慧英看著兒子的笑臉,眼前卻開始模糊,理智上,她知道勸不回兒子,但情感上她還是難受,這麼帥氣優秀的兒子,為什麼不能像普通人那樣結婚生子呢,她含飴弄孫的夢想再也無法實現了。
周慧英抹了一把眼淚:“你選擇走一條窄路,注定今後的人生路會非常艱難。”
秦鏡點頭:“我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高懸媽媽也隻有他一個兒子,她恐怕沒有我和你爸這麼好說話。”周慧英說到這個,忍不住眉頭緊鎖,誰願意看到子女走窄路呢。
“我和高懸會想辦法說服於阿姨的。”秦鏡起身,伸出胳膊摟住了父母,“謝謝爸爸媽媽,能成為你們的兒子,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有你們的理解和支持,前麵的路無論多難,我們都不會懼怕退縮。”
秦肅拍拍他的腦袋:“好。回頭叫高懸來家裏,正式介紹給我和你媽吧。”
秦鏡開心地跳起來,立正站定,行了個軍禮:“是,保證完成任務!”
(後文見作話)
作者有話要說: 秦鏡的出櫃順利得令高懸一度懷疑自己是在做夢,直到親自見過秦鏡爸媽,他才相信事情的真實性。
秦肅和周慧英對待高懸的態度並沒有什麼變化,還是跟從前一樣,沒有特別親昵,也不刻意疏遠,高懸覺得這樣已經超出預期,他可沒指望秦鏡爸媽一開始就能接納自己為另一個兒子。不大耳刮子抽他就已經很客氣了。
秦鏡出櫃的成功,讓高懸也躍躍欲試,想跟自己家裏出櫃,不過被秦鏡製止了,不必急在一時,按照高懸的年紀,還能拖好幾年。
高懸覺得對不起秦鏡,也並不打算無限期拖下去,隻要時機合適,他就打算出櫃。
他回國後的第二年春天,於婉芳給了他一個突襲,沒提前打招呼,直接來了北京。
她是和傅偉一起來的,說是來旅遊,其實是想來看高懸那個存在於口頭上的女朋友。
高懸馬上就三十歲了,當媽的覺得,兒子可以結婚了。
他們到來,直接打亂了高懸和秦鏡的生活節奏,秦鏡不得不暫時住到關晟那兒以避免被於婉芳看出點什麼來。
發現兒子的女朋友並不存在,於婉芳便試圖撮合高懸和她一個老姐妹在北京上班的女兒。
高懸當然不肯見,他也懶得再找借口搪塞他媽,直接就說了他的確沒有女朋友,但有一個男朋友,就是秦鏡。
於婉芳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暈過去,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好在傅偉接受能力良好,對於婉芳連哄帶勸,才勉強將人安撫住,並且帶回了老家。
那之後半年,於婉芳都不肯接高懸的電話,甚至也不肯接周慧英的電話。
過年的時候,秦鏡和高懸都沒回家,而是接了父母來北京過年。
也是這個原因,於婉芳才鬆口,讓高懸回家看她,並且沒有拒絕高懸帶秦鏡回去。
因為如果她不鬆口,就等於將兒子送給秦家了,秦肅和周慧英怎麼會介意多個帥氣能幹又孝順的兒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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