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往往的大人小孩也都換上新衣服,新鞋子,臉上帶著笑,一張嘴說話就是笑聲不斷。
然而就在這樣的歡樂氛圍中,南清漓聽到了一陣不和諧的吵嚷聲,與噪音一樣令人厭惡。 她無可躲避!
就在南清漓回家必經的一個巷口,草雞奶奶文氏正在那兒數落兒子文春生,媳婦文翠葉,而且還捎帶上了她。
“……下顆雞蛋還能煮了吃,炒了吃,不吃還能賣錢,生個兒子有屁用啊,娶了媳婦兒忘了娘,媳婦兒連個蟣子也下不出來就不說了,還照看不了門戶,就讓野女人騎在自個兒頭上。”
潑皮文早正好就在人堆裏,嘻嘻笑了聲,一番話比河溝裏的浮石還要硬糙幾分。
“嬸子這話辣乎得過癮喲,那嬸子是小媳婦兒那會兒咋不下蛋,非要下完姑娘下兒子哪?
翠葉下不出來蟣子,你下出來幾個給大夥兒瞧瞧!除了你個老娘們,倒是沒看見其他野女人騎在翠葉頭上!”
村裏人說話也講究措詞,比如說誰誰生姑娘了,生兒子了,這是正常話。
隻有牛羊等牲口下崽子才說誰誰家的牛啦,羊啦下了個母崽子還是公崽子。
所以文早說文氏下完姑娘下兒子就是將她比作了牲口,至於下蟣子之說更是連貶帶諷的以牙還牙。
文氏數落文翠葉不如一隻母雞,連隻蟣子也下不出來,如此等等在文家屯子裏幾乎是無人不知。
再好的話說的次數多了也沒人愛聽,更何況是寒磣人的話呢,更何況文翠葉和文春生人緣都不錯。
聽著周遭的哄然大笑,文氏臉色就似熏了多年的鍋底一樣黑,語氣卻依舊是天下第一有理,“我生兒育女咋還沒理了?我替兒子照看門戶咋就錯了?”
文早撇撇嘴,“屁大點事兒可鬧了個煙熏氣!生兒育女的女人多了,像你這樣咋咋呼呼的有幾個?替春生照看門戶?這兒是當街,不是你家炕頭!”
南清漓難得歇一天,她可不想浪費時間和誰吵架,因此就極力地降低著存在感,隻想做個安安靜靜的路人,從這兒路過一下回家去。
但是一陣熏人的香風直往鼻子裏鑽,南嬌嬌鬼似的冒出來,攔住了她。
值得一提的是,在南清漓去文清源家時撞見了南嬌嬌和幾個女人在街上扯家常。
那時,南嬌嬌笑得陰惻惻的,故意陰陽怪氣地嗶嗶叨叨,說的話與人一樣熏人欲嘔。
“就是啊,盤兒不靚,條兒不順,卻能讓一夥男人圍著團團轉,那肯定就是房裏的本事呱呱的,哎喲,我才想起來哦,人家還有倒貼的本事喲,嘖嘖,連大年三十兒都忘不了倒貼野漢子!”
那時,南清漓置若罔聞,所以南嬌嬌唯恐天下不亂,就攛掇過來文氏堵在這兒罵大街,還故意攔住了她,語氣咄咄,嘩然取寵。
“清漓,你爹娘就沒訓導你要尊敬長輩嗎?見了表姑也不懂得問一聲過年好?”
南清漓不想惹事兒,但不等於她怕事兒,“南嬌嬌,我爹娘倒是訓導過,不過你舌頭比你的裹腳布還臭還長,不配做長輩,我本來覺得你成了棄婦怪可憐的,現在看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被戳到了痛處,南嬌嬌就似剛爬上岸的落水狗又被踩到了尾巴,神色狼狽,
“棄婦?你說我是棄婦,文早你說棄婦和寡婦誰更吃香?”
南嬌嬌覺得自己比南清漓僅僅大兩歲而已,還不是人老珠黃的年紀,而且自己比南清漓這種青扁豆更懂男人,所以她篤定文早這種時不時出入翠紅樓的男人肯定高看她一眼。
但是文早太清楚女人對男人的意義了,他嘻嘻一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從頭騷到腳的南嬌嬌,“你嘛,肯定好玩,男人都喜歡你這樣的。”
一聽這話,南嬌嬌馬上笑了,笑得花枝亂顫,一臉嘚瑟,但是文早接下來的補充凍結了她的嘚瑟。
“不過嘛,男人想娶進門過日子的,還得是南清漓這樣幹淨懂事的。”
周遭不乏過了議親年齡的適婚少男,他們從口鼻裏迸發出來斷斷續續的譏笑聲,這簡直就是對文早這番言辭的不能更讚同。
南嬌嬌瞬間臉色異樣難看,拋出自以為是的心裏話,“文早,南寡婦肯定給你解褲帶了,你才這樣袒護著她……”
“啪!” 不等南嬌嬌說完,她就被文早扇了一耳光,
“滿嘴狗屁!你解褲帶有癮,不等於別人也是賤骨頭!”
沒想到未出閣前的丟臉醜事兒被挖了出來,南嬌嬌委屈吧啦地望了望文氏,捂著臉,一步三扭地跑走了。